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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為 Jaies 轉寄自 ptt.cc 更新時間: 2012-01-31 15:13:38
看板 DummyHistory
作者 ThomasJP (筆劍春秋梁父吟)
標題 [小說] 天志救國記--第三章  新軍 PART I
時間 Sun Jun 26 01:00:01 2011


奉天一地古稱遼東,戰國時代為燕國領土。秦始皇統一六國後,派大將蒙恬在北方築長城
,「東起遼東」。至元朝末年,遼東曾為高麗佔有,明太祖兩次派兵征討,終於收復,歸
山東巡撫管轄。努爾哈赤崛起後,利用薩爾滸之戰明軍大敗的時機奪取遼東。清朝入關後
,此地由盛京將軍管轄。1907年清廷在徐世昌的建議下設立東三省,奉天省的名字才開始
被使用。


根據東三省各諮議局的調查,1910年東北共有約兩千萬人口。其中奉天省有一千一百萬,
吉林省約六百萬,而黑龍江省只有大約三百萬人口。日俄戰爭結束後,東三省根據日俄密
約,劃分了兩國的勢力範圍。日俄在東北沿鐵路駐紮軍隊、派遣警察以維護其利益,並且
各自在東北尋求特權。


二十世紀初的奉天省城,因為日、俄兩國的影響,以及清政府推行新政的關係,已經有了
一點現代化的氣息。城內開設了電燈公司,架起了電線為裝設電燈的用戶提供電力。在城
南靠近南滿鐵路的車站一帶,還有馬拉的路面軌道車充作公共交通工具。


不過看到這種玩具一樣的公共交通,梁天志卻百味雜陳。當初李鴻章開辦塘沽鐵路的時候
,確實也曾經因為遭遇阻力,不得不用馬拉列車湊合營運了一段時間。

如果這就是某些人所謂的中國特色,那麼這種愚昧又鴕鳥的「馬拉列車」主義實在可悲。

梁天志沒有在奉天省城裡閒逛,只是在城南找了間旅館住下,第二天就去北大營報到。


為了對抗日俄在東北的帝國主義行徑,徐世昌在東三省總督任內積極籌劃東三省防務,整
頓奉天各路巡防營,在奉天省城成立新式軍隊奉天陸軍第一、第二標。又奏請清廷從北洋
各鎮中抽調部隊,組成奉天第一、第二混成協。


1909年,東三省總督錫良將奉天第一混成協和奉天陸軍第一、第二標合併,編成陸軍第二
十鎮。鎮統制起初為陳宧,後由張紹曾繼任。1910年,又任命藍天蔚為第二混成協協統。

第二混成協是由北洋新軍第二鎮抽調步隊第五、六、七標各一營,馬隊第二標第一營、輜
重右隊一隊;第四鎮抽調第十三、四、五標各一營,砲隊第四標第一營,工程第四營後隊
一隊編成。起初協統為保定武備學堂畢業的北洋軍官王汝賢。


自從慈禧太后死後,袁世凱失勢下野。攝政王等滿族權貴對於袁系北洋軍人控制新軍感到
非常大的威脅,因此儘管知道留日學生十之八九都傾向革命,還是飲鴆止渴,在新軍中大
量起用留日軍官來代替北洋出身的軍人。如吳祿貞從歐洲考察回國,就被授予第六鎮統制
的職位,同盟會員蔣作賓也在陸軍部主掌人事的軍衡司擔任要職。


「天志兄弟,你總算回國了。有你這位同志的幫忙,這下我可以鬆一口氣了。」

在北大營裡第二混成協的司令部,藍天蔚這麼對梁天志說道。雖然像是革命這種話不可能
公開的說,不過兩人自是心照不宣。

藍天蔚字秀豪,出生於湖北一個自耕農之家。他少年時在漢陽讀書,倜儻不羈,喜任俠,
通文學,又酷愛軍事,曾經向湘軍宿將陶樹思、周蘇明學習軍事。1896年藍天蔚進入武昌
的新軍工程營當兵,次年選入湖北武備學堂。後來官派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工兵科,因
為與黃興、鈕永建在日本組織「拒俄義勇隊」,中途被召回國。然而當時清廷為了訓練新
軍,苦於軍官人才不足,又派他回日本完成學業。


畢業後藍天蔚回到湖北新軍中任職,繼吳祿貞之後繼續在湖北發展革命事業。但因遭到清
政府的猜忌,不得晉升,憤而去職北上。隨後被陸軍部派往日本考察軍事,再入日本陸軍
大學深造。


回國後藍天蔚得到曾經在東三省任職的吳祿貞向錫良推薦,被任用為第二混成協的協統。

1910年十月,東三省總督錫良向清廷上「密陳東省阽危恐牽全局,亟宜練兵準備以圖存折
」,要求傾全國之力,強化東北軍備。並且設立軍械製造局,生產毛瑟式步槍和彈藥,以
供軍需。錫良又奏稱東三省各地預備巡警約有三十萬,請撥槍枝以資操練。


清末編練新軍,因為清政府財政困難,除了被劃為「近畿陸軍」的第一鎮、第三鎮、第五
鎮、第六鎮和禁衛軍是由陸軍部支出外,其他各鎮的軍餉、軍費都是由所在各省自行負擔
。清政府原本打算在全國編成三十六個鎮的新軍,也因為財政困難和受過新式軍事教育的
軍官人才缺乏,只完成不到五分之二。


編練新軍的順序,首先由各省自行招兵購械,成立新軍步隊標、砲隊、馬隊營,再加上工
程隊和輜重隊,組成混成協。到混成協為止,都不列入陸軍部的正式編制,只稱為某省陸
軍混成協或者某省第幾混成協。


混成協成立後,由所在省繼續擴充編制、補足員額、裝備軍械。當規模達到一鎮後,由陸
軍部派人檢閱考核,通過後即給予正式的鎮番號。各鎮按全國統一編號排列,列入陸軍部
正式的常備軍編制當中。不過因為所有經費都是由各省自行負擔,因此財政較寬裕的省如
江蘇、湖北很快編成一鎮,東北在清廷的重點關照下也成立了奉天第二十鎮和吉林第二十
三鎮兩鎮。有些較貧困偏遠的省份,則可能只有一個混成協、甚至一個新軍標。


錫良向清廷上奏,背後的意思就是為了將東三省的奉天第二混成協和黑龍江混成協擴充為
鎮,請求清廷提供財政協助。此時東三省的財政並不寬裕,還用海關收款作抵押,向美國
財團借款一千萬兩。若要擴軍,就要得到清政府的撥款支持。


梁天志知道藍天蔚的心思,此時都放在如何趁擴軍的時機,發展革命勢力上。但錫良的擴
軍計畫,根據梁天志腦中對「歷史」的印象,最後好像是無果而終。畢竟清廷手中也沒有
可以變出銀子的聚寶盆,而新軍本身又是極為燒錢的。所以梁天志建議藍天蔚,不如先爭
取在第二混成協增加一個「機關砲營」。


機關槍在現代戰爭中的作用無需多言,日俄戰爭中日軍的人海就在俄軍的馬克沁機槍之前
死傷累累。

即使在當時,部分清朝官員也已經注意到它的價值。如1909年時任直隸總督的端方就上奏
說:「日俄之戰,俄軍之用重炮隊、機關槍隊較日軍為多,故南山、旅順各戰,日軍雖勝
,傷亡之數實眾……」


因此北洋六鎮和禁衛軍中,先後加入機關砲隊或機關砲營的編制。不過此時南方各地的新
軍,則多半並未裝備機關槍。

第二混成協尚未列入大清帝國常備軍的正式編制,自然也沒有裝備。

「天志兄弟你這主意甚好,如此第二協戰力增強不少,而軍餉所費無多,我明日即去向總
督大人建議。」

藍天蔚又接著道:

「此次天志兄弟接掌第一標教練官,正好第一標標統長期請假不歸,我就任命你暫署第一
標標統。第一標士兵我已經檢閱淘汰過一遍,將息氣不良、不守軍紀者剔除,又招募本地
新兵入伍補充。但軍中大小官佐多是北洋舊人,只怕凡事多有妨礙。隊官廖守忠是湖北武
備學堂出身,可以依靠。第二標標統聶汝青不學無術,只是憑藉家門、托關係獲得任命。
因他有後台,我也拿他沒辦法。第二混成協今後如何,都要看天志兄弟你的了。」


「秀豪兄既然如此說,那屬下就以同志的身分問您一句:屬下帶兵,秀豪兄可願讓我放手
去做?」

藍天蔚先是一怔,接著笑道:

「這個自然,你只管好好去練。練出一支可戰之兵來,對國家、對民族都是好事。」

「屬下遵命!」

梁天志一個敬禮,轉身退了出去。



作為一個在張之洞的自強軍工程營裡出身,先後進過湖北武備學堂和日本陸士、陸大的人
物,藍天蔚自然不會沒有治軍之才。只是現在他的心思更多用到了進行革命活動上,對於
練兵難免就不那麼上心。


但梁天志卻是深知「槍桿子裡出政權」的道理,他認為新軍不但要是發動革命的先鋒,並
且也得是維護革命成果的堅強後盾。

因此現階段他的目標,就是緊抓軍事實力。

上任之後梁天志並沒有急著採取行動,而是先從藍天蔚安插的隊官廖守忠那裡,了解部隊
的情況。

按照清末新軍編制,一個步隊標轄三個營,每營有四個隊,一個隊又分三個排,每排有三
個棚。每棚有正、副目各一名,兵員十二名。一個隊有隊官一人、排長三人、號兵二人、
護兵一人,正、副目總共共十八名,兵員一百零八名。


一個營有管帶一人、督隊官一人、軍需長一人、護目、號目各一人、護兵二人,有時還設
有軍醫長一人,以及轄下四個隊的官兵,總共有五百四十人。至於標本署,則有標統、教
練官、軍需官、軍醫官、軍械官、執事官、掌旗官各一人,弁目一人,馬弁二到四人,護
目一人,護兵八人。營和標還會有書記、司書生等文員多人。總計下來,一個標共有一千
六百多號人。


至於編制內多餘的伙伕、車伕、馬伕、槍匠、皮匠、醫兵、補備兵等差不多三百人,多半
都被各級軍官吃了空額。往往是臨時有需要時,才從民間召集醫生、工匠或者徵發伕役。
因此北洋軍絕非不吃空額,而是固定吃這額外編制的15%的空額,作為定例。相對來說作
戰兵員則編實補齊,比起那些胡亂吃空額的舊軍、練軍、巡防隊自是戰力精強。


第一標的軍官和兵員主要來自北洋第四鎮,裝備德國七九套筒毛瑟步槍。但梁天志認出這
種所謂的「毛瑟步槍」,其實並非毛瑟公司的產品,而是德國的M1888委員會式步槍。這
種槍長124公分、重3.75公斤,是德國第一種採用7.92公釐口徑子彈的步槍,表尺射程可
達兩千公尺──當然有效射程絕對沒有這麼長。


7.92x57公釐步槍彈也被稱為7.9公釐或者8公釐槍彈,和七九套筒步槍相同,這種被稱為
八公釐毛瑟槍彈的子彈並非由毛瑟公司所研製。而是與M1888式步槍同時由德國軍事委員
會所設計,正式名稱為8x57 I,也就是8x57公釐步槍彈。這種子彈的彈頭是直徑8.1公釐
(7.92公釐指的是按膛線陽線計算的口徑),重14.8克的鈍圓頭彈,槍口初速每秒610公尺
。它是世界上第二種正式被採用的無煙火藥發射槍彈,也是世界上第一種瓶形彈殼槍彈。
除了槍枝外,與步槍配套的刺刀也裝備齊全。


相對於第一標,官兵來自北洋第二鎮的第二標則裝備日本三十年式步槍,使用6.5公釐槍
彈。同樣來自第二鎮的騎兵營則使用日本三十年式馬槍。這種械、彈的不統一對於第二混
成協來說,無疑是一大困擾。


按照清政府陸軍部的標準,將新軍按照裝備優劣、訓練程度,分為優、良、佳、可、差五
級,第二混成協被評為「佳」級。作為對照,吉林的第二十三鎮只被評為「可」級。

接著他又取出人事檔案,仔細查看手下軍官們的個人資料。

第二天梁天志才下令召集第一標全部官兵,到校場集合訓話。



全標一千六百多人在校場上列隊集合,按照營、隊的順序,每排各自站成一個方塊,場面
煞是壯觀。不過這個時候沒有擴音裝備,而鐵皮喇叭這種簡陋的代用品,在軍中訓話的場
合也不使用。於是台上的長官每講一句話,就要由身邊的護兵、馬弁鼓足中氣大聲複誦,
把聲音遠遠的傳出去,再由排長重新講給下面的士兵聽。因此校場集合必須完全肅靜,而
且每講兩三句話就必須暫停片刻。


梁天志首先在台上,把手中任命他為第二混成協第一標教練官兼署理標統的派令給唸了一
遍,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我梁天志就是這個標的帶兵官了。」

「既然我是帶兵官,有句醜話就必須先說在前面。我不管弟兄們是新招進營的兵,還是以
前曾經在老北洋的軍營裡待過,都得給我好好記得。凡進了我第一標,不管他是官是兵,
就都是我第一標的人。」


「凡是我第一標的人,就必須服從我這個標統的命令,精誠團結接受我的指揮。要是有哪
個自問做不到的,要離營另謀高就我絕不攔著。不過留下來的人之中,如果有人不服軍令
、甚至以下犯上的,我一定軍法處置,決不手軟!」


梁天志停頓了下,順了一口氣之後又接著說:

「我知道你們之中,一定有人不服我。我還知道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柏林軍事工程學院的
名字,大概也有很多人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進得了營門,想必各位都是識字的。」

按照清末新軍招兵的標準,首先必須是良家子弟出身,其次就是粗識文字。因此這時的中
國軍隊素質,遠比往後軍閥混戰、大小勢力胡亂擴軍的時候要好得多。


「既然你們都識字,想必也不會不知,自從道光、咸豐年間起,西洋人侵我中國是日甚一
日。尤其在甲午之後,洋夷瓜分我中國的圖謀,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英法和八國聯
軍兩次侵犯我國都的舊事不說。僅僅是五年之前,就在這奉天城外,日、俄為了爭奪我東
北國土,就狠狠的打了一仗!」


此話一出整齊的隊伍中頓時傳出一陣激動的私語,之前藍天蔚整頓第一標時招了不少東北
新兵入伍,取代被開除出營的老兵,日俄戰爭的禍害可是這些人切身的記憶。只見底下那
些隊長、排長、棚長還有大小頭目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這陣騷動給壓了下去。


「你們可以自問,入營當這個兵究竟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那一個月幾塊大洋?是為了吃
飽穿好給長官賣命?我告訴你們,你們當兵是為了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是為了你家園所
在的一鄉、一縣、一省父老,乃至全中國四萬萬的同胞!」


「是為了讓中國不再被人侵略,為了讓列強不再踐踏我們的國土!」

氣氛已經營造起來了。梁天志看到台下許多原本垂著頭、無精打采的大兵,現在全都抬起
了頭,聚精會神的看著台上。

「但是你們憑什麼?你們憑什麼?你們以為穿著這一身軍服,拿到了一桿槍,就能夠把洋
人給打跑?我告訴你們,洋人不光是洋槍洋砲厲害!就算你用上了跟他同樣的槍、跟他同
樣的砲,甚至練了跟他一樣的操,你還是照樣打不贏他!」


「這中間的差距,就是門道、就是本事。洋人的鬼門道還特別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不仔細學是不管用的。」

一桶冷水澆下去,那些原本已經被煽動起來的大兵頓時又給說得愣了。

「我梁天志,進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德國軍事工程學院,學回來的就是這洋人的本事。
我在這裡跟你們說,我不怕你們不服我,就怕你們沒這個本事。」

「我當這個帶兵官,就是要訓練你們。不光要把你們訓練得跟洋人的兵一樣好,還要比他
更好!你們不要說這個做不到,日本人就做到了!我五千年歷史的泱泱大國,沒道理不如
一個東洋小國。」


梁天志深吸一口氣,話已經說到了關鍵之處。眼前這些兵是成為像日後的軍閥部隊那樣只
是當兵吃糧,長官說打誰就打誰、誰有銀子就帶槍投靠誰的禍害;還是成為一批有自己思
想意志、堪當民族脊樑大任的精銳種子,就看接下來的了。


「你們只要跟著我,我保證讓你們能有這個本事。但是有了這個本事還不夠,打敗洋人不
是那麼簡單的。」

「今天世界上,洋人的家底厚,我中國的家底薄。要想讓洋人不敢欺負咱們,還需要我們
自己努力花工夫去寧靜致遠、韜光養晦、厚積薄發,就像古人說的臥薪嚐膽、忍辱負重,
十年生聚、十年教訓。」


「但是總有一天,我們不但要教洋人不敢來欺侮我們,對於膽敢冒犯我們的洋人,我們還
能夠去欺辱他!大家說,好不好?」

「好!」

「說得好!」

「我們都聽長官的!」

台下稀稀落落的聲音傳來,梁天志用他最大的音量斥道:

「大聲點!我聽不見!」

「好!」

整個校場的士兵自覺的發出響亮的吼聲,雖然不整齊但梁天志已經很滿意了。

「今天我的話就講到這裡,明天開始訓練。待會各位管帶和隊長留下,其他人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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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JP:還是會有的,因為除了"吃空額"之外還會有"吃閒飯"(茶)15F 06/28 13:51
ThomasJP:第二混成協完全是"冷衙門"因此才沒有...
ThomasJP:所以北洋軍的最後一招就是把"吃閒飯"也丟上去當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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