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會依環境而改變, 民族則依文化而產生, 所以不同的環境, 會培養
出不同的民族. 所謂的「漢文化」, 包括了科舉, 農村基礎的經濟單位,
家族基礎的社會單位, 長幼嚴分的社會秩序.

這些都是一個文化套餐, 目標就是怎樣建立一個「能夠無限循環的農村社
會」, 整個套餐把大部份問題都解決了, 比方說科舉, 能夠有效排解農村
的不滿(=有志向)份子, 使他們變成公務員被帝國收納. 將農民綁住在土
地, 貶低商人, 減低人口流動, 避免人口流動帶來的經濟和文化衝突.

以漠北這種地區而言, 他們生存的方式本來就有很大的差異, 沒有那麼多
的淡水耕作, 根本難以定居形成農村形態, 惡劣的氣候和猛獸, 持家需要
的是強壯積極的戰士和獵人, 而不是消極耐磨的農民.

他們的富裕不是源自擁有大量土地僱用大量僱工, 而是擁有大量手下把握
一種重要的貿易商品(例如鐵, 皮毛), 因此比起兼拼土地的計算和穩健,
掌握人心的魅力和野性更為重要.

漢人去到那邊, 會使他們變成關外嗎? 不, 漢人去到那邊, 如果真的適應
了當地, 就會變成胡人. 被同化的不是對方, 而是漢人自己. 一兩代很可
能還會嘗試保留關內的生活方式, 但是再過多些世代, 對關內的記憶已經
消失, 硬要保留漢人傳統而不加以變化或者放棄, 根本就是不切實際.

當你自己在大漠騎馬射箭, 手下有一堆手下, 是做大生意的鉅子, 是一群
好弟兄的領導者. 你打算服從長城裡面那個三世祖的宅男皇帝, 一群為了
生存和權力切了雞雞的親信, 一群不事生產娘娘腔的書呆子, 他們的統治
嗎? 就算他們想統治你, 草原之大, 大不了走去另一個草原, 反正他們不
擅打獵, 打仗靠人多, 食的飯也多, 從關內帶來的糧食能在草原跑多遠?

就算幸運把當地的胡人都消滅, 一些新的漢人去到那邊, 過了世代之後,
那些漢人的習慣, 思想, 都會被當地環境改變, 他們就算試圖模仿關內人
一樣集結成大量人口的農村, 也會感到異常困難. 最終發覺打獵遊牧的生
活比較合理, 而變得更像以前的胡人, 最終就成為那些中國歷史裡面「好
像細菌一樣無端從地面上冒出來的新蠻族」.

這情況就是「大崩壞」一書裡面講, 維京人去到格陵蘭, 最後只是消失,
他們可能是活不下去而離去, 也可能被當地愛斯基摩人同化, 因為維京人
帶去的生活方式, 最終還是無法適應當地的氣候.

當他們的生活方式活不下去, 不論是氣候問題, 還是關內的漢人來一句「
不是我們賣鐵器給你們, 你們就完蛋了」來個鐵器禁運, 他們也只有用侵
略這方法, 去生存了. 反正在汶北都是餓死, 何不集結起來攻破長城, 去
搶你們的飯吃.

倒過來說, 如果他們在長城裡定居下來, 變成了地主, 慢慢地他們打獵的
習慣會消失, 長幼有序的社會秩序也比有能者居之重要, 而被「同化」.
這也是為何那些遊牧民族統治了中原後, 都會弱化的原因, 他們被漢化並
不是因為漢文化有甚麼魔法, 而是他們享受了漢人生活方式後, 已經不能
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