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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剛剛在批批踢看到的一篇文
就分享過來這邊了
很喜歡這篇文
很開心也很哀傷

寫於2012年4月18日，回頭看才發現正好是父親往生前一天。
載於第17期《點雜誌》（中國）。點雜誌博客：http://blog.sina.com.cn/gaysp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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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邵祺邁
 
我的另一半小宇向父母出櫃後，我的身份便從摯友、室友，一下大躍進成了「兒婿」。這稱謂是我私下自己起的，只因台語的「女婿」發音恰巧無分性別、等同「兒婿」，挪借過來真是再恰當不過。然而小宇爸媽面對我這天外飛來的、在傳統親屬系譜裡尚找不到精確座標的「親人」，似乎很努力（並且非常客氣）地嘗試找尋新的應對，也對我產生新的好奇。
 
其實他們老早就見過我了。交往第一年，在小宇妹妹的婚禮上，我被介紹為「大學社團學長，現在住在一起」。被喜事沖昏頭的爸媽笑得闔不攏嘴，還留我多住幾天。妹妹走進婚禮會場時小宇眼淚止不住的掉，我趁沒人注意，偷偷握起他的手，緊緊地。
 
媽媽偶爾會上台北玩兩天，住在小宇哥哥家裡。為媽媽接風的晚餐除了兄弟倆，必定還有位不速之客──我，前來做陪。不管媽媽覺不覺得古怪，我就是坐在小宇身邊，忠實扮演著「摯友」的角色。媽媽（還有爸爸）於是漸漸知道：我是南部鄉下小孩，在報社上班，寫過幾本書，喜歡旅行和到處吃美食、也會做飯（所以身形一年比一年粗壯），其他的家事幾乎一竅不通，都由小宇代勞。接下來的幾年，我的人生起了很大的變化，小宇爸媽腦裡的資料庫也跟著更新：我的媽媽去世了，爸爸也罹癌；我告別了上班族的生涯，開了家出版社，碩士讀完後繼續念博士班。
 
平均兩年，我才去小宇老家住一次。睡前小宇爸爸總要打開親手釀製、珍藏多年的梅酒，為我斟一滿杯。看著我既滿足又陶醉的表情，爸爸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然後就是小宇的出櫃了。小宇轉述時說，沒想到媽媽提的第一個問題，竟是「他的脾氣是不是不太好？」害他一時語塞不知怎樣幫我回答。聊到最後，媽媽突然冒出一句話：「你跟他說，媽媽不在了，我會疼他！」
 
小宇當場有些哽咽。我比他慘，隔天眼睛的水龍頭幾乎止不住。想到才剛知道兒子是gay的媽媽，心情尚未平復就說出這樣的話，我完全無法抵受這般震撼的感動，只能淚水不停往下掉。當然，也想起去了天上的媽媽。
 
上個月又去了小宇家一趟。天有些冷，傍晚時我穿著夾克、長褲和襪子，縮在沙發一角看電視兼發呆。
 
「你怎麼坐著動也不動，像老先生一樣。」媽媽問。
 
「就……天氣冷。」
 
「哪有冷，你看我們都穿很少，起來動一動就不冷了。」
 
「……」我露出尷尬的笑，用眼神向小宇求救。他知道我最怕冷。小宇爸爸剛好走過聽見，問：「你有在運動嗎？」
 
「沒、沒有。以前有上健身房，後來認識小宇了，就沒有。」我突然察覺自己講了太多，趕緊閉嘴。
 
「什麼理由。」媽媽撇嘴，拿大碗舀起麵粉堆在桌上，傾下水用力攪和起來。
 
「這樣不行，你一定要養成運動習慣，每個禮拜至少三次，跑步啊、打球啊都很好。身體健康一定要顧好。」爸爸說。
 
「對啊，你身體如果不好，照顧你的人就辛苦了，事業拚再大都沒有用啦！」媽媽嘟噥念著，朝我喚：「過來，幫我揉麵團！」
 
黑糖葡萄乾饅頭，小宇媽媽的拿手點心。我學著她，把吃奶的力氣揉進麵裡，看著它起筋、成型，慢慢膨成一顆飽滿圓滑的大球。
 
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善良，不求高官厚祿、坐擁金山。小宇爸媽原來是這樣愛著他們的孩子。這份期望極深重、卻又極簡單，卻讓父母不會因子女的成就不夠而導致失望、責罵與爭吵。和樂融融，再多的艱難都有家人溫暖緊密的相伴。
 
所以「健康」，是家訓了。咀嚼著剛出爐的饅頭，我才恍然明白爸媽剛才那一串叮嚀的深意──我是他們新的孩子。所以，要乖乖照顧好自己，為父母、為另一半，也為自己。
 
「好吃嗎？」媽媽問。
 
「好吃，真的……好好吃。」這一次，我又不爭氣地，笑出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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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yinzai 時間: 2012-06-07 22:4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