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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腳踏墊上的「乘客」不知所措。

紅燈倒數20秒，

我左右張望著，豔陽下除了全副防曬武裝的我四下無人。

我低頭，眼神再度對上吐著舌頭不斷「哈、哈、哈。」一臉呆樣的狗。

「喂，臭小子，就算要搭便車也要告訴我目的地吧？」

除了哈哈哈我得不到任何回應。

我審視路況，然後小心停到路邊下了車，

這隻來路不明的狗跟著跳下，

一屁股坐在我腳邊，張著水汪汪的眼朝我吐著舌頭。

「裝可愛也沒用啦，想回家就告訴我你家住哪啊蛤。」我蹲下身跟牠大眼瞪小眼。


這個小麻煩到底打哪來的？

我假裝兇惡瞇起眼瞪著他，下一秒就被牠一臉呆萌徹底融化。

可惡，太可愛了吧。

我忍不住湊上前抱緊牠，就當作收一點車錢好了哼哼。

咦，

這隻狗不但不臭還香香的，看牠一身毛髮柔順光亮，大概剛洗過澡不久吧？

這麼乾淨的樣子不可能是流浪狗，肯定是走失了。

也對，我想也沒人捨得丟掉這麼可愛的傢伙。

我忘情搓揉著牠的身軀。

「咦。」終於在摸到牠的項圈時，想到應該要盡快法找到牠的主人。

我輕柔探向牠頸間，咖啡色皮革項圈刻著日文的Okane，

再轉了轉，還真的有一串數字跟手機號碼有100%像的數字。

要嘛這隻狗常這樣脫逃搭別人便車，

要嘛這個主人細心到了極點。

我馬上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半天進入語音信箱，我翻了個白眼。

是怎樣？不會真的是故意要丟掉這隻狗吧？

我蹲在路邊繼續收取我的車錢，

一邊瘋狂撥打這隻電話。

想棄養？門都沒有！

再不接我就去網路散播這隻電話假裝是援交妹，讓大家打爆你！

幸好電話終於在我打了第七次後接通。


「喂，請問是Okane的家屬嗎？你兒子在我手上啦。」

大概是今天難得休假的原因，我也難得的心情愉悅對電話那頭開著玩笑。

「什麼？你綁架Okane了？要多少贖金我都給！千萬不要撕票！」

電話那頭比我入戲的男聲讓我傻了眼，我抓著電話頓時無語。

「喂？Okane？你還活著嗎！」

眼前的呆狗似乎聽到主人的聲音，激動的朝著我汪了幾聲。

我摸了摸牠的頭試圖安撫牠。「好啦待會你就可以回家了，乖。」

我回過神握著電話翻了個白眼：
「先生，你家的狗在半路上了我的車，我現在停路邊，你要過來接牠回家嗎？」

「呃，可是我現在抽不開身耶。可以的話能不能麻煩妳幫我照顧牠一下？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一下班就過去接牠！
呃還是妳方便的話，幫我把okane帶回店裡來？」

我倒抽一口氣，想了幾秒。「你的店在哪？」

「你知道中山路口那家全家嗎？轉進來那條巷子裡有家義大利麵店。」

「嗯。知道了，我帶牠過去吧。」位置離我挺近的，看來這名呆呆逃犯剛逃獄不久嘛。

我再度坐上機車，Okane馬上跳上腳踏墊朝著我哈哈哈。

我笑了起來。「好啦坐穩了，我們要出發囉！」


找到相對應的位址後我停妥機車，

Okane安分地跟在我身後。

隔著大門，我望著高朋滿座的店內皺起了眉，

腳邊的小麻煩卻是一陣躁動，

我替牠推開木門，呆狗馬上衝了過去。


像偶像繞場一樣，客人們興奮的叫喚著牠的名。

沒想到這隻呆狗名氣這麼大。

我站在門邊看傻了眼，

忙進忙出的服務人員仍然忙著手邊的事，

彷彿對現下的場景見怪不怪。

站在鍋爐前的男人回過頭，視線對上我的。

「啊，好心的小姐感謝妳！」男人笑彎了眼，手裡沒停止攪動鍋鏟。
「妳坐一下！讓我請妳吃份午餐當作謝禮！」
他轉頭吩咐著嬌小可人的服務生。「小茜替小姐帶位！」

謝禮嘛，我剛剛已經收取夠多了。

但店內滿溢的香氣勾起我的食慾，我才想到今天都還沒進食。

於是我沒拒絕男人的提議，在服務生帶領之下在吧檯前的空位坐定。

精緻的手寫菜單擺放在我眼前，掛著親切笑容的女孩飛快送上檸檬水。


我望著菜單開始跟胃溝通，小腿突然一陣濡濕。

我想都不用想知道兇手是誰。

低頭就看見Okane在我腳邊哈哈哈的喘氣著。

我伸手順著牠金黃色髮絲，一邊翻閱菜單。

琳瑯滿目的品項讓我不斷分泌唾液，

我迅速跟胃達成協議。

「我要南瓜雞肉義大利麵。謝謝。」我微笑著將菜單遞還給服務生。

「好的，稍候一下。」綁著高馬尾的女孩甜笑接過菜單。

我拿起水杯輕啜，嘴裡的沁涼舒緩了堆積已久的暑氣。

我抬頭望著揀料拌炒擺盤一手包辦的男人讚嘆不已。

竟然一個人要應付整家店的客人？

這完全說明了餐點必須久候，

但明明早已過了用餐時間，客人仍然絡繹不絕，

環顧四周，沒有人煩躁不耐，

我想那個四處賣萌緩解大家情緒的Okane最值得高薪聘請。

但食物仍是重點吧？這男人的手藝真的如此厲害嗎？

瀰漫空中的香氣讓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我滑起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

等到餐點送上，Okane已經在我腳邊呼呼大睡。

染上淺黃的麵條捲成俐落的小山，當季食蔬在濃稠的南瓜海裡鮮豔欲滴。

香氣隨著熱氣撲鼻，我拿起叉子捲起麵條送入口中。

Q彈的麵條吸附了醬汁，濃郁卻不膩口的奶香透著南瓜清甜，

顯然事先用香料醃過的雞肉軟嫩不失嚼勁，

口裡的味道均勻融合，新鮮的蔬菜在醬汁襯托之下更加可口。

平易近人的價位、舒適的用餐環境、無懈可擊的美食，

還有隻超級可愛的狗，

難怪這家店的生意如此之好，

我心服口服的享用著餐點，看著腳邊熟睡的Okane，

忍不住露出笑容──

今天的小意外真是讓我收穫不少呢。


「嘿，謝謝妳送牠回來。」

剛剛一直在廚房忙碌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我身邊，

我嚇了一跳，連忙穩住呼吸微笑。「小事而已。」


「Okane很喜歡妳耶。」男人微笑著，

即使剃了應該凶神惡煞的平頭，笑起來的熟悉感還是讓我想起Okane的呆樣，

果然人家說什麼人養什麼狗。

「牠不就是標準的人人好嗎？」我再度伸手偷摸誘人的軀體一把。

「牠只是很親人啦，但牠可不會隨意在別人身邊睡覺耶。」

獲得這份殊榮讓我心情更加愉悅。

啊，真是不枉我載了這隻呆狗一程。

「嘿，要不要考慮看看當Okane的媽媽？」

我翻了個大白眼，沒想到這一店之主如此輕浮。「你搭訕人都這麼直接嗎？」

「沒辦法，我的擇友條件之一就是喜歡okane、okane也喜歡的人。
沒想到這小子比我還挑耶，害我單身到了現在。」

他笑著，眼底對Okane的溺愛倒是為他剛剛的輕浮拉回不少分數。

嗯，不過是從0到30的程度。

「感謝厚愛，但我家裡也有一個小孩要顧。」
我低下頭決定迅速解決午餐快點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真的假的？是什麼品種呀多大了？
下次帶來呀，牠一定可以跟okane當朋友！
畢竟是okane喜歡的人養的啊，什麼人養什麼狗嘛！」

他咧嘴笑著的傻樣讓我噗哧笑了出來，加上Okane那讓人難以忘懷的萌樣，
讓我瞬間改變了將這家店加入拒絕往來戶的決定。
「嗯好啊，下次我帶來你就知道了。」

我想我的寶貝一定也會很喜歡這裡，

也跟我一樣喜歡Okane。

我轉頭對他燦爛一笑，接著蹲下身子摸了摸可愛的小天使。「Okane掰掰。」
然後才依依不捨起身結帳。

最後在他堅持下只收了我零頭，我這輩子最討厭佔人家便宜，

只好認真盤算起下次造訪的時間。


下次造訪不過幾天之後的事情，

嘴饞的我實在太想念那瀰漫空中的濃郁香氣。

趁著休假，我牽著我的小寶貝走進店內，

男人一抬眼就露出親切的笑容，視線落在我身旁又是一陣驚愕。

我看著他瞬息萬變的表情發笑，然後走向吧檯前的位置。

Okane馬上跑了過來，這次目標卻不是我。

「這是妳的小孩……」

「對啊。」我瞇眼微笑。「寶貝叫叔叔。」

「叔叔！」暖暖甜甜的嗓音精神抖擻，但暖暖的注意力全在Okane身上，
一人一狗瞬間玩成一團。

「妳結婚了？」

他毫不遮掩的失落讓我心跳一突，

我拿起冰涼的檸檬水大口喝下。「咳，現在單身。」

男人的嘴瞬間揚起熟悉的笑容。「太好了！」

那句太好了又讓我臉頰熱氣直升，

什麼啊，都當媽的人還來什麼少女情懷！真丟人！

我轉頭翻開菜單遞給我的小寶貝。
「來，看看想吃什麼。」

「好！」暖暖接過菜單聚精會神的瀏覽著，我滿足的望著她的側臉，嘴角止不住上揚。

「妳女兒好可愛。」
男人的稱讚讓我笑意更盛，我抬起頭道謝，卻發現他的視線全落在我身上。

「跟妳很像。」接著致命一擊。

「呃。」

我全身燥熱地不知所措，我僵硬地轉向暖暖。「寶貝乖，媽媽去洗手間一下哦。」

「好。」暖暖乖巧的點點頭，我馬上起身逃離。


我望著化妝鏡裡的自己。

都一個孩子的媽了，還學少女臉紅嗎？

明明吃過男人的虧，現在還為了陌生男人這樣心猿意馬。

太丟人了。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別鬧了，別讓這個不相干的男人打亂人生計畫。

－－大學畢業那一年，知道懷了暖暖的那一刻，孩子的爸卻選擇從此人間蒸發。

也許我早該警覺。

每一次他稱之為做愛，

對我來說只是性交的過程早就透漏許多訊息。

毫無前戲，不顧我濡濕與否逕自粗暴將陰莖塞入我體內抽插時，

我就應該意識到這男人不會珍惜我。

無視我苦苦哀求，

仍不願戴上保險套，

甚至直接將精液恣意噴發在我體內、逼得我必須不斷服用事後藥的男人，

當時自己究竟留戀他什麼？

我幾乎忘了。

曾經以為的愛情，不過是灰飛煙滅的廢墟。


幸好肚子裡的新生命讓我根本無暇為爛男人傷心－－




我這樣懵懂的孕育了他，又草率的剝奪他來到這世上的權力，


－－我一點都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但是我又能如何？



每天每天，我都在跟自己的理智奮鬥，

想到這個跟我血脈相連的新生命，我卻溺水一般，幾乎缺氧。



我望著產檢結束後的超音波照片，

那個渺小卻真實存在的黑點完全占據了我心間。


我真的可以這麼自私嗎？這麼自私的結束他的未來嗎？

最後我只能軟弱回到家裡，忐忑著全盤托出。


我跟爸媽相對而坐，凝重的表情一如過去每一次家庭會議。

「要生下來嗎？」爸一開口，只問了我這個問題。

沒有我預期的責罵或數落。

我抬起頭，淚水直流，這卻是我輩子我最堅定的一刻。

我堅定頷首。

然後爸起身走了過來，我緊張的閉上雙眼屏住呼吸。

預期在我頰上印下火熱的大手卻環住了我的肩。

「不曉得會是寶貝孫子還是孫女哦？」

我驚愕的抬起頭，

我看見媽的笑裡帶淚。「是男生女生都好，都是我們的寶貝哦。對吧？」

心中翻騰的情緒根本無法言喻。

「對不起……謝謝。」我跪在地上，只能不斷重複這些字眼。


孩子的教育比起戶口名簿上的欄位重要多了，知道嗎？」


我用力點點頭。

從那一刻起，

我背負著的是我這輩子最正確也不後悔的決定。



我必須承認自己幸運。

有諒解我、願意替我分擔一切辛勞的家人。

暖暖的出生，即使少了似乎很重要的父親，

得到的寵愛卻一點都沒少。

在大半夜哭鬧也願意耐心哄她睡覺的阿姨、玩具新衣服不手軟的買，

全家人都學會了換尿布，

連最討厭碰到穢物的妹妹都咬牙替暖暖換過幾次。

產後半年我馬上找了份工作，

退休的爸媽能替我照顧暖暖讓我心無旁騖的替暖暖的未來打拼。

──我知道自己很幸運，所以更加珍惜這一切，所以更加努力。

而我人生惟一所求，只要暖暖快樂平安長大。

工作再累再苦，暖暖一個笑容就瓦解我所有煩悶，

這孩子是天使，只要她在我身邊，我什麼苦都可以承擔，

而男人什麼的啊，這輩子我再也不需要。


我深呼吸，然後踏出化妝室。

眼前的畫面讓我呼吸一窒。

Okane坐在暖暖腳邊露出他的招牌呆萌樣，一如我第一次見她那樣哈哈哈的喘著氣。

暖暖白嫩的小手在Okane頭上輕柔撫摸著。

那個應該在爐台前忙碌的男人，此刻卻蹲在暖暖身旁笑著，

他眼底的溫柔就像對Okane的寵愛那般真摯。

那畫面溫馨得就像是一家人。

這想法讓我為之一凜，我快步走向他們，輕輕拉起暖暖的手。

「寶貝乖，我們先去洗手手才能吃飯喔！」

「我要叔叔帶我去！」暖暖抽開手停在原地，

暖暖難得的違抗我，

向來乖巧聽話的她很少這樣，

就連得不到想要的零食玩具都不曾多說什麼的暖暖竟然拒絕了我。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



只要我不允許的，暖暖一步也不會多靠近一些。

但這男人顯然成為特例。

「你……」我瞪著那男人。

他一副無奈的笑著聳了聳肩，我卻察覺那背後細微的情緒叫得意。

此人危險。

我卻只能望著那一大一小快樂的走向化妝室。


我臭著一張臉看著暖暖跟男人開心聊著佩佩豬，

美食當前都激不起我任何一絲動口的慾望。

「媽咪怎麼了？叔叔煮的麵很好吃耶！」

暖暖終於將心思放回我身上，看見她體貼溫柔的模樣我又瞬間融化。

「那小寶貝要多吃一點哦。」我欣慰的摸了摸暖暖的頭。

這胃口不好的孩子也被這男人的手藝收服，一口接著一口。

儘管那隻餵她進食的大手刺眼得可以。

我瞪著動作溫柔的男人。

「怎麼了？」男人轉過頭望著我滿臉笑意。「還是妳也要我餵？」

我瞪大雙眼，馬上抄起叉子捲起麵條塞入口中。

「媽咪看起來很餓耶。」

暖暖跟男人的笑聲傳進耳哩。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



結束讓我心情複雜的一餐，我牽著暖暖的手準備離開店裡。

暖暖還依依不捨地黏在okane身邊。

「啊，對了，這個。」我拾起差點被我遺忘的紙袋遞給了我的敵人。

「給Okane的，不是給你，所以收下。」
想起上次在櫃台推託半天仍被男人強硬的拒絕了我的餐費，

我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男人順從接過說了聲謝謝，回以的溫柔微笑讓我差點失了神。

「暖暖很喜歡Okane。」

「我看得出來。」搞不好問媽咪跟Okane要選誰會猶豫一秒那種喜歡。

「我也很喜歡暖暖。」

我防備的瞪著他。「所以呢？」

「暖暖喜歡我煮的麵。」

「所以呢？」

「也許，你們可以常來？」

他的詢問不若第一次開我玩笑那樣詢問，而是帶著害怕受傷的真誠語氣。

我百般思量下只能喪氣回應。「會的，就算我不想，暖暖也會吵著要來。」

男人鬆了口氣似的笑了起來。「太好了，謝謝妳。對了，我叫烜陽。熾熱的太陽。」


我防備望著他沒有接話，他露出無奈的笑容，轉身走向okane跟暖暖。

他蹲了下來，從紙袋拿出我準備給Okane的玩具。「嘿Okane，看看這是什麼？」

Okane的注意力瞬間被烜陽手上的玩具吸引，然後烜陽將玩具交給了暖暖。

暖暖得到授權開心的將手中的玩具往遠方拋去，Okane馬上衝了出去，

然後啣了回來坐定在暖暖面前。

「Okane好棒！」暖暖開心的緊抱Okane。

這一幕像是午後陽光輕輕灑落那樣舒服又溫暖人心。

我拿出手機取景，按下快門那一刻，蹲在地上的烜陽剛好抬頭，衝著我就是燦爛微笑。


……又不是拍你。

我低下頭，卻為照片裡的和諧氛圍怦然心動。


回家的路上我牽著暖暖的手。

「暖暖要不要媽媽抱？妳玩了整天很累吧？」

「不累不累！」
暖暖馬上抬頭挺胸，一副精神十足的樣子。
「要不是得回家寫作業還可以繼續跟Okane玩喔！」

我動容的揉了揉暖暖的頭頂。

啊，感謝上帝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註生娘娘讓這孩子來到世上。

謝謝那一年，我為自己做了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媽咪。」暖暖那比平常更加撒嬌的嗓音讓我一聽就知道她有事相求。

「我們可不可以……」

「常去找Okane？」我直接替暖暖講完她接下來的話。

暖暖瞪大圓滾滾的雙眸。「媽咪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妳媽啊。」我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一把抱起暖暖。
「可以，只要妳乖乖吃飯寫作業好好睡覺媽咪就常帶妳去。」

「耶太好了！謝謝媽咪。」暖暖在我頰上一啄，

我用力的親了回去。

「那妳比較喜歡媽咪還是Okane？」

暖暖猶豫了一秒，還是馬上大聲回應。「當然是媽咪呀。」

果然，這可惡的小傢伙！


雖說對這男人第一印象沒有太好，

但我烜陽的敵意還是隨著每一次用餐逐漸瓦解，

我看得出來他對暖暖的好並不是虛情假意，

幾乎對Okane那樣百般寵溺。

暖暖討厭洋蔥就不顧我的瞪視偷偷減少一些，

但仍循循善誘的叉起煮得香甜可口的洋蔥絲遞到暖暖嘴邊。

「暖暖要乖喔，只要是營養的食物都要吃一些，這樣暖暖才能趕快長大，

妳媽咪才會更放心讓妳常來找Okane玩呀。」

望著暖暖張口咬下最討厭的洋蔥時，我心裡複雜到了極點，

暖暖對他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明明在這之前的對象是我！

於是濃厚的醋意只增不減。

「暖暖，下來。叔叔很忙的。」我冷著臉望向安穩坐在烜陽懷中的暖暖。

但暖暖一副有了靠山的模樣，只顧玩樂嘻笑。

「不忙呀，沒客人了。」烜陽朝我燦爛一笑。



小茜卻對我露出曖昧的笑容。
「當然不會啊，每次妳們來老闆都很開心，老闆開心我們就開心了。」

想起那番話讓我心跳又是一陣慌亂。「叔叔手會痠。」

「不會呀，我們暖暖比鍋子還輕呢。」

暖暖開心的笑了起來，讓我緊繃的臉色也不住放鬆。

「唉。」

「在孩子面前嘆氣不好。」

烜陽修長的指節在我眼前敲響了木桌，我抬起頭就看見暖暖緊皺的雙眉。

我馬上堆起笑容朝暖暖一笑。「哈囉我的小寶貝，媽咪要來幫妳趕跑小毛蟲囉！」

我伸手在暖暖身上搔著癢，清亮的笑聲瞬間充斥耳邊。

啊，真希望我的暖暖永遠這麼快樂。

想起這陣子暖暖最期待的事就是來找Okane跟她的太陽叔叔。

儘管教了好多次，暖暖還是很堅持要叫他太陽。

「人家喜歡太陽嘛。」

這變相的告白讓我開始擔憂有一天暖暖長大，

我必須看著她開始跟別的男孩交往約會，

甚至有一天必須嫁人──


「怎麼哭了？」

烜陽擔憂的望著我，似乎是怕暖暖擔心，
讓暖暖待在Okane身邊才走向我的烜陽令我的淚更止不住。


這男人到底這麼貼心幹嘛！

「想到暖暖有一天要嫁人我就想哭。」

說出這麼任性的話真的很糗，但我完全止不住有一天會失去暖暖的悲傷。

「還那麼久的事，傻瓜。」烜陽的手在我頭頂上輕柔撫摸著，像對暖暖那樣。

我全身一震。

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何況暖暖的媽都還沒嫁人呢。」

他望著我的神情太過認真，眼底堆疊的情緒太滿，

我不知所措無語。

「一個人帶小孩很辛苦吧？」他溫柔的問句說得像是肯定。

明明這句最常面臨的關心，

我總是能飛快千篇一律回答：

「當然不辛苦，我一個人能給孩子的，不比兩個人少。」

也許是烜陽的眼神跟他的名字一樣熾熱，融化了我所有防備。

這麼多年來，有暖暖在身邊我就不覺得辛苦，此時此刻我卻想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在懷上暖暖時我就不得不像個大人，

儘管在那之前，

在爸媽眼裡我還只是個孩子，在朋友眼中我是那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公主。

可是我都是要當媽的人了，更何況我讓暖暖沒有了爸爸。

我沒有理由脆弱、沒有藉口不堅強。


說不累是騙人的。

我永遠忘不了她張著受傷的雙眸跟我說：「今天有同學問我為什麼沒有爸比。」



儘管這個問題早在決定生下暖暖時我就已經練習千次萬次該怎麼回答，

暖暖開口的時候我還是止不住的崩潰。

我再努力也彌補不了空了的缺，

儘管暖暖受到的寵愛不曾少過，

一個問句就擊垮了我。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為了暖暖的爸爸而哭，

──我只是覺得愧疚讓暖暖沒了爸爸，

讓她必須承擔不必要的關心。

「暖暖知道嗎？這世上並不是每個家庭都有爸爸媽媽喔。
以後妳的課本會學到這些，
比如說有爸爸媽媽跟小孩的叫做核心家庭，
只有一個爸爸或媽媽跟小孩的叫做單親家庭，就像我們這樣。
這是很正常的。反正沒有爸爸暖暖也過得很開心對嗎？」

儘管暖暖的眼裡還是困惑，她仍然貼心點點頭然後抱緊了我。

但暖暖再懂事也只是個孩子，

我還是會在每一次跟別人擦身而過時，從她眼中讀出對雙親家庭的欽羨。

也許再長大一點，暖暖就會明白我的努力吧？

我已經盡力了，盡了所有力氣想彌補暖暖沒有的一切……

可是我好累，也想要偶爾有人替我牽著暖暖上學，

或者一家三口一起出席學校聚會，

偶爾下課可以照顧暖暖，讓我可以跟失聯已久的朋友聯絡感情，

出去玩的時候不用不斷拜託路人替我跟暖暖合照，或者不顧他人眼光拿起手機自拍，

牆上掛著的是全家福，

偶爾替我簽暖暖的聯絡簿，也許還可以替我準備暖暖的便當……


望著眼前廚藝極佳的男人，我突然好想投降。

「一點都不……累啊。」我還是咬牙回答。

烜陽突地將我摟進懷裡，讓我幾乎沒了呼吸。

「這麼逞強好嗎？」

一點都不好。可是我卻這麼回應：「你聽過為母則強嗎？我並沒有在逞強。」

但我卻沒有強得可以推開烜陽，只是任眼淚滴落在他胸口。

「但妳也會累吧？只要妳願意，我的肩膀隨時都能讓妳依靠。」

就這麼一句話，我在烜陽懷裡泣不成聲。



「叔叔欺負媽咪嗎？」

暖暖站在我們身邊，Okane仍然哈哈哈的望著我們。

我尷尬的將烜陽推開抹了抹眼淚。「沒有。」

我竟然讓一時脆弱取代了對暖暖的顧慮。

我從沒打算讓另一個男人介入我跟暖暖之間，
也沒想過要讓她重新適應新的家庭關係，

這些年來我也不乏追求者，

可是我不能確定這些人真的能將暖暖視為己出。

畢竟不是親生的，如何疼入心坎呢？

所以我寧願切割一切。反正只要我堅強一點，暖暖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此刻暖暖卻笑彎了眼。「所以媽咪抱叔叔是因為喜歡叔叔嗎？」

「怎麼可能！」我激動地站起身來，
「暖暖不要誤會，媽媽只是……呃，有點累，所以借叔叔的肩膀靠一下。
就像暖暖每次都在媽媽肩上睡著那樣，知道嗎？」

「噢。」暖暖垂下頭，似乎很失望。

「暖暖不開心嗎？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我上前抱住暖暖，心慌意亂。

「如果媽咪喜歡叔叔就好了。」

「什麼？」暖暖的耳語讓我不敢置信。

「暖暖為什麼這樣說？」

「這樣媽咪就可以跟叔叔天天在一起，這樣暖暖開心，Okane開心，
媽咪跟叔叔也都開心。」

暖暖的天真笑容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只要在一起開心就好了，在意的只有這些呢。

我啊，也只是希望暖暖開心而已呀。

我啞著聲：「暖暖不可以亂說話，這樣叔叔會很困擾……」

「一點都不困擾喔。」烜陽的聲音在我身後，卻直直敲進我心房。

烜陽蹲在我身旁，體溫幾乎灼人。

「暖暖喜歡叔叔嗎？」

暖暖用力點了點頭。

「不怕叔叔搶走媽咪嗎？」

「不怕！」

「那叔叔要開始努力囉，讓媽咪喜歡上叔叔。」

「為什麼……」開口的人是我。

「因為叔叔喜歡暖暖的媽咪啊。」

烜陽望著我，眼底滿是真摯溫柔，像每一次對Okane 、對暖暖那樣。

「太好了！那暖暖幫你！」暖暖開心的撲進烜陽懷裡。


我唯一的盟友宣告倒戈，都還沒成年就被別的男人拐跑，

比起烜陽那番話在我心中激起的漣漪，暖暖的舉動更讓我心痛無語。



從那之後不只是吃飯時間，連不該出現的時候烜陽都會出現在我跟暖暖的世界。

比如說難得的假日，陪暖暖放風箏的人變成烜陽還有Okane，

有點抗拒陽光的我忍不住躲在樹下乘涼，偶爾拿起手機拍下他們和樂的模樣。

連作業不會寫，暖暖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打電話到烜陽店裡求救。

「為什麼不找媽咪？」我故作生氣的雙手叉腰。

「媽咪數學不好呀。」暖暖理所當然地說道。

自從烜陽出現後，暖暖的膽子似乎變大了點，對我再也不是唯命是從。

撒嬌的對象也都變成烜陽。

這些轉變讓我有些難以適應，卻又感到安心。

至少對象是烜陽這麼溫柔的人，暖暖不會受傷。

「還沒有差到連幼稚園程度都不會好嗎！」
但暖暖的話還是讓我有些惱怒，在瞥見她瑟縮的模樣後我才驚覺失態。

我擔心的走到暖暖身旁將她攬進懷裡。
「媽咪意思是說，叔叔很忙，不要連這點小事都拿去打擾人家。」

「可是是叔叔說有事就找他，不要讓媽咪太累的。」暖暖嘟嘴泫然欲泣。

「好好好知道了，媽咪晚點就帶妳去叔叔店裡找Okane順便跟叔叔說謝謝好嗎？」

不曉得是孩子天性或是女人本能，
暖暖翻臉翻得比什麼都快，大大的笑容讓我難以招架。「謝謝媽咪！」


因為暖暖總是背著我私下頻繁邀約，

我見到烜陽的機會簡直是直線攀升。

已經到了每天例行公事一般。

那天一大早門鈴難得的響，

我打開門滿臉錯愕。


「我答應暖暖今天帶她上學。」烜陽站在我家門口滿臉笑意。

「你的店……」一大清早腦袋還不夠靈敏，我努力想著理由拒絕。

「不會來這麼久還不知道我們十一點才開始營業吧？」一句話就讓我無語。


「暖暖上課囉。」

暖暖揹著書包衝了出來，牽起我的手。「好！走吧。」

然後暖暖的另一手拉著烜陽。

我心底抗拒著，卻不忍破壞暖暖的好心情。

暖暖比起同年齡的活潑好動已經算是乖巧的小孩，卻有著多數小孩都有的起床氣。

她這樣精神抖擻的模樣我知道都該歸功於誰，我自然沒資格拿喬。

我忐忑的站在幼稚園門口，看著暖暖用力的朝我們揮著手，

然後比平時都還要有朝氣神采奕奕的走進教室，手裡緊抓著烜陽交給她的早餐。

「我做的，很健康不用擔心。」

……烜陽做的當然不擔心啊，還很羨慕呢，一定很好吃吧。

「妳也有哦。」關不住食物香氣的牛皮紙袋佔據了我的視線。

「一起吃早餐吧？」陽光灑落在烜陽充滿笑意的臉上，耀眼得彷彿他才是真的太陽。

我無力抗拒唾手可得的美食，跟在烜陽身旁亦步亦趨。

然後我們走進附近的公園並肩而坐。

氣氛有些尷尬。

我望著那些步履蹣跚，雙手卻緊緊相扣的老爺爺老婆婆，

一直不肯承認的情緒逐漸擴散。

曾經我也天真渴望過，能那樣牽著某個人幸福白首，

在夢醒了以後，

我就明白不可能的。

在決定生下暖暖以後，我就知道必須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

因為暖暖只能依賴我。

可是儘管這麼努力，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有些寂寞。

上班的時候、暖暖不在身邊的時候，

我幾乎就像個人型木偶。

如果失去暖暖──我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暖暖開口閉口都是太陽叔叔Okane的，

思及此，

幾乎被烜陽溫柔的笑顏掩蓋的危機意識全數重回我腦海裡。

「不要這麼寵暖暖。」我咬著可口的三明治，吃人可是嘴不軟。

小孩最單純了，能從誰身上獲得寵愛就依賴誰。

真不曉得暖暖像誰，竟然這麼依賴烜陽。

「寵？為什麼這樣說？」

「她說什麼就答應什麼，先是帶她出去玩、每天陪她寫作業、上學、接她下課……」
其實應該開心的，只要有烜陽在，暖暖的笑容就沒停過，只要暖暖開心我就開心。
但想到孩子們豐富的想像力，我忍不住激動起來。
「你想過那些小朋友會怎麼問暖暖關於你嗎？」

「我已經告訴暖暖該怎麼回答啦。」烜陽一派輕鬆。

「什麼？」

「我告訴暖暖被問起的時候，就說是未來的爸爸就好呀。
暖暖很開心喔，她說同學一定會很羨慕她有這麼棒的爸爸。」

我握緊拳頭渾身顫抖。「憑什麼？」

「呃？」

「你憑什麼這麼說？爸爸可以是說有就有的嗎！」
我朝他大吼，眼淚止不住的掉。
「我這麼多年來為了什麼努力，
為了讓暖暖就算沒有爸爸也可以很開心快樂長大！
為什麼需要羨慕別人有爸爸？
別人有她就一定要有才行嗎？女兒是我的，你尊重過我嗎？」

「……對不起。」

烜陽三個字就讓我回過神來為自己的失態軟了下來，可是我完全拉不下臉向烜陽道歉。

「不要再讓暖暖活在那種錯覺裡頭──她永遠都不會有爸爸。」

我腦筋一片空白混亂，嘴巴卻比思緒快的撂下狠話，

－－我竟然說出這種話。我無地自容轉身就走。


我無法克制掉著淚。

我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對烜陽這麼兇。

我知道，如果有了爸爸暖暖會很開心──尤其還是她這麼喜歡的烜陽。

可是為什麼呢？到底為什麼我要這麼抗拒？

我只是不甘心對嗎？

不甘心我努力這麼久，烜陽的出現卻輕易完整了我永遠填不了的缺。

那我算什麼呢？憑什麼烜陽可以這麼輕易──

又或者，潛意識我只是害怕。

我害怕烜陽那些甚至不正式的告白只是玩笑話，

只是一時意亂情迷，只是同情天使般的暖暖。

就算烜陽真的喜歡我，我們就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我年紀不輕了，早已明白愛不是一切，

現實才是唯一考量，

我也沒時間跟烜陽談戀愛慢慢認識彼此，

我跟孩子的爸曾經花了那麼多年青春磨合，

卻輕易的被兩條線分割成平行世界。

我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看清彼此適不適合？

如果有一天烜陽也像暖暖的爸突然一走了之，

我又要怎麼跟暖暖解釋？

過去我受了傷可以自己站起來，

可是暖暖是我拚了命也要保護的人，

一點點傷害我都不允許降臨在她身上。


我抹著眼淚，難過到幾乎無法呼吸。


那天不管暖暖怎麼吵鬧，我死都不肯答應帶她去烜陽店裡。

「媽咪吃膩了。」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低落，沒了烜陽當靠山的暖暖也不敢再吵鬧。

儘管心疼，但我自己也心煩到了極致。

「嘿暖暖，媽咪帶妳去吃麥當勞好不好？有小小兵喔！」
我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試圖讓暖暖開心。

「可是妳說那是垃圾食物……」

我尷尬的馬上換個提議：「那吃妳最喜歡的鮮蝦餛飩麵？」

暖暖搖了搖頭。

「還是我帶妳回外婆家吃飯？」雖然要四十分鐘車程，但現在回去還不算太晚……

「媽咪自己說不要再給外婆們添麻煩的，
而且禮拜日就要回外婆家了不是嗎？唉，又不行跟Okane玩了。」

「那暖暖要吃什麼？」我盡量耐著性子。

「我想吃未來爸爸煮的麵。」暖暖天真的言語在我耳裡卻是刺耳萬分。

「江暖暖，他不是你爸爸，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永遠都不會是好嗎！」
我歇斯底里吼著，敏感的字眼讓我理智蕩然無存。

暖暖瞬間嚎啕大哭的模樣讓我心頭一抽。

「不，寶貝，對不起……」我上前試圖緊抱暖暖，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最討厭媽咪了。」暖暖跑回房間裡，我焦急跟在她身後，

看她躲在棉被裡啜泣的模樣，我跟著泣不成聲。

「暖暖，原諒媽咪好不好？」

「暖暖，媽咪不該兇妳的，對不起。」

「暖暖別哭了，只要妳原諒媽咪媽咪什麼都答應妳好不好？」




「但是去之前，暖暖先回答媽咪幾個問題好不好？」

暖暖用力點點頭，笑臉呆萌。

果然人家說近朱者赤，總覺得最近看到暖暖都有種看到Okane的錯覺。

「暖暖很想要爸爸嗎？」

暖暖防備的看著我，我溫柔的望著她。「暖暖說什麼媽媽都不會生氣的，媽媽保證。」

「說謊的是小狗。」她短短的小指在我眼前晃著。

人家說言教不如身教，為了讓暖暖當個言而有信的人，我說什麼都不能違約。

我將小指勾上她的，微微一笑。

然後暖暖點點頭。「很想。」

儘管是意料中的答案，我還是覺得受傷：
「為什麼？媽咪不夠好嗎？媽咪給妳的……還是不夠嗎？」

「我只是希望媽咪開心。」

「有妳在媽咪就很開心啊，真的！」這麼多年來我的努力不就只是為了妳嗎……

「可是未來爸爸說，媽媽一個人照顧我很辛苦，
如果有人能幫媽咪一起分擔，媽咪就不會這麼累了。」

我忍不住探問：「所以烜陽跟你說，要幫媽咪分擔嗎？」

暖暖搖了搖頭，我竟然失落的呼吸一窒。

「未來爸爸只說，那個人必須是暖暖真心喜歡的人、也喜歡暖暖的人。」

這男人……




紅燈還有四十秒，

我望著腳踏墊上乘客無語。

「呃。」

暖暖在我身後緊抓我的腰間。

「是Okane耶！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找未來爸爸？」

暖暖興奮的嗓音傳進我耳裡，令人無奈發笑。

Okane仍然那副呆樣，哈哈哈的吐著舌頭。

「因為Okane想暖暖啊。」

「那未來爸爸一定也很想媽咪！」

「咳，暖暖跟Okane都抓緊囉。出發！」

當我牽著一人一狗走進店裡，烜陽那副呆樣讓我笑彎了眼。

「你兒子又溜出去了，超級危險。」我故作自然，儘管還殘存一點早晨的疙瘩尷尬。

「對不起因為忙……有時候客人忘記關門牠就會趁隙偷溜……」

但烜陽唯諾的模樣更令人不習慣。

「你未來女兒一直嚷著說要吃你煮的麵。」我鬆開暖暖的手，暖暖立刻奔向烜陽。

暖暖坐在烜陽看起來強而有勁的臂上，而他望著我像極Okane的呆樣。

我微笑坐定他眼前。

「妳是認真的嗎？」

「在小孩面前怎麼能說謊？那你又是認真的嗎？對我？」

「當然！我早就說過我的擇偶條件是……」


「對我來說他們都是家人啊！
呃，暖暖是未來的可能的也許的……」他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嘿！」我對他燦爛一笑。

「剛好我的擇偶條件也是暖暖喜歡、也真心喜歡暖暖的人。
不曉得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未來老公，陪我一起照顧暖暖？」

我年紀不輕了，沒時間慢慢跟喜歡的人談戀愛。

現在我在意的一切只有暖暖，

只要暖暖喜歡、真心對暖暖好的人，我別無所求。

何況烜陽是個這麼溫柔、跟我們一樣愛狗、廚藝極佳的男人。

「我願意！」

我笑著將給Okane的罐頭拉環套上他修長好看的指節。



年近三十，小孩都要上小學了才穿上婚紗的感覺很奇怪。

儘管身邊那個嘴甜到令人無地自容的男人嘴裡說得天花亂墜。

「這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孩子的媽啊。」他摟著我，無視暖暖存在在我臉上輕啄。

「但看得出來妳是這孩子的媽耶！」
烜陽抱起穿著白色小洋裝的暖暖，
「只有這麼美麗的媽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小孩呀。」

暖暖喜孜孜的笑了。「我爸爸也很帥！」

「很好很好，果然有遺傳到我！」烜陽一臉出自真心的得意。

「Okane也有啊。」我忍不住取笑。

Okane頸間繫著跟烜陽同款的蝴蝶結，

那讓人融化的笑臉也是如出一轍。




不用挑片，我知道每一張都會是幸福的模樣。




「好像太幸運了一點耶。」

我望著房間裡的全家福還是止不住傻笑。

完蛋，怎麼全家人都跟Okane越來越像？

「什麼太幸運？」烜陽細心替我吹著頭髮柔聲回問。

「還是很難以置信啊，你對我來說其實是把賭注。但我從沒想過我們會這麼合。
都這把年紀了，我知道喜歡啊愛啊根本不能當飯吃，只有價值觀生活習慣才是真的。
但那時候只是想著如果跟你在一起，暖暖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沒想到最幸福的人是我呢。」

暖暖有接送她上下學、簽聯絡簿、每個假日載著全家出去玩，

將她寵上天的害我不得不扮黑臉的完美爸爸，

更別提讓她走路都有風親手做的便當了。

而我呢，卻多了讓我知道天塌下會陪我一起扛的完美老公。

就連生活小事都讓人覺得幸福到掉淚，

願意替我洗內衣褲、每天不厭其煩替我吹乾頭髮、總是把我們一家人擺在第一順位，

處處讓著我從不跟我吵架，

更別提他對爸媽總是孝順有加。

怎麼這麼幸運呢──就這樣讓我撿到這麼完美的老公。

「還有，謝謝你，從來不過問我的過去。」

那些晦暗不堪，烜陽非但不在意，連提及都不曾。

烜陽笑著輕輕吻住了我。「妳不也是嗎？」

小茜曾向我提及烜陽單身這麼多年的原因根本不像他搭訕我說詞那般的單純，

聽說是很難堪的過去，可是我一點都不在意。

烜陽不也是這樣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我的全部？

我學會了他帶著得意的聳肩。「人生最重要的一直都是現在以及未來不是嗎？」

「那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幫暖暖製造一個未來弟弟吧？」

烜陽一雙大手開始不安分在我身上游移，指節撫過之處都輕易挑起我的情欲。

好吧，不得不承認我們連在床上都合拍得讓人直呼幸運。

「別……」儘管意亂情迷，我還是難以相信烜陽會說出這種話。

烜陽對暖暖的確視為己出這點我再清楚不過，

但過去被太多鄉土劇嚇唬，

多的是後來親生骨肉差別待遇的情節。

我丟臉的全盤托出我的疑慮，

那時候烜陽只是毫不猶豫的回應：

「那我就去結紮啊，反正我們已經有一個兒子跟一個女兒了不是嗎？」



「可是暖暖說，想要一個跟爸爸媽媽長得很像的弟弟。」烜陽在我耳邊低語。

「什麼時候你又跟暖暖達成協議……對了！」
我突然從情慾中驚醒。
「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讓暖暖第一次見你就這麼喜歡你？」

烜楊笑了起來。

「我只問了她想不想要Okane當她哥哥，想要的話，就要讓我當她爸爸。」

沒想到我們母女都這樣輕易栽在Okane的笑容底下。

不對－－爸爸？

「陳烜陽，在孩子面前怎麼可以亂講話！」這人實在太亂來了，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


「但我是認真的啊。」烜陽的語氣讓我知道他所言半分不假。

「……為什麼？我們只見過一次，你甚至對我完全不了解耶。」

「緣分不就是這樣嗎？年少輕狂的時候我們用多少時間心力揮霍愛情。

漂泊這麼久，總會遇到一個人，在那一眼瞬間就知道什麼叫注定。」


烜陽這番話，讓我更加感謝自己的幸運。

──儘管過去有無數掙扎猶疑，

可是就像烜陽說的，

早在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算不想承認，

也感受到烜陽會是那個能帶給我跟暖暖幸福的人。

那些壓抑不住的情愫，也許真的是命中註定。

烜陽溫柔吻去的我的淚水。

「嘿，寶貝。謝謝給了我暖暖的妳。」

「也謝謝Okane給我暖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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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開頭靈感來自Womentalk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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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

是真的女孩板不是邱媽媽炒飯啦！

謝謝原PO那天給了我好心情

黑暗的時候就需要這些萌萌的事物療癒身心啊QQ

昨天只睡兩小時的我要去洗澡睡覺惹>_<

每次發文真的都是抱著感恩的心，

因為我知道有很多願意用正面能量支持我的人，

所以再黑暗的都會過去對吧對吧。

謝謝大家Q___Q


啊最後說個笑話好了。

前幾天我騎電動腳踏車累殘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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