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在遇到一些牽扯到重大公眾利益，諸如環保、勞工權益、貿易協定時，看到媒體
關於某某議員又「跑票」的報導，而之後可能還會有隨之而來的「黨紀」處分，停權、甚
至開除黨籍的在所多有。民意代表背負著選民希望他們能為自己發聲的期望，為什麼不能
按照個人的意志來進行投票，而要符合「黨意」呢？而「黨意」的背後究竟又是誰的意志
？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句話是台灣傳統政治環境中最醜惡的一條鐵則。傳統的選舉中
，政治新人想要參選，除非家裡經濟富裕，否則往往需要靠政黨的支持。就像是聚集經濟
一樣，候選人加入自己比較能認同的政黨，藉由政黨的招牌才能聚集到夠多的資源，透過
政黨的背書、以及各種競選資源的補助，才有贏得選舉的機會。也因此，把這些小雞養大
的政黨，當然會要求這些議員在特定議題上的表態，要以「黨的利益」為優先。

而「黨的利益」又來自哪裡？政黨為了在社會上取得支持，必須跟社會上各個團體都打好
關係；其中，能提供經費支持的團體更是各個政黨都必須捧好的掌上明珠。畢竟競選看板
、旗子、布條、文宣、報紙甚至是電視、網路的廣告，不燒錢就沒辦法讓選民認識你，甚
至你錢燒得不夠多也只能被其他人給蓋過去。也因此，選舉結束之後，面對自己的「衣食
父母」，沒有一個政黨或議員能不還點「人情債」的。小到議員動用自己的配合款來規劃
案子造福地方、順便「回饋」支持過自己的包商，大到政黨把標案內容設計成更友善於特
定公司的條件，讓某個支持自己的大企業可以更容易取得標案、賺走政府的錢；這些都還
只是可能不會違法的，其他真的明裡暗裡透過違法手段的圖利、瀆職案件就不用說了，每
年都有、而且層出不窮。

即便台灣自詡為民主聖地，但也不能否認我們的政治文化仍然是藏污納垢。背負著人民數
以萬計選票的公務員、民意代表常常都不把公眾利益擺在最優先的位置，而是把個人的收
入、「朋友」的好處、未來的政治生命等擺到前面。這是深陷於傳統政治文化裡的政客們
的宿命，因為燒錢的選舉讓政黨政治成為民主的必要之惡。

柯文哲四年前的崛起有其特殊的時空背景，智慧型手機跟社群網站的普及更是其中最為重
要的一環。傳統的政治人物要取得知名度，必須靠著各種旗幟、看板、各媒體平台上的廣
告，而這樣樣都是要花錢的。柯文哲因為台大醫師的身份以及跟各個政治人物的連結（陳
水扁、邵曉鈴、連勝文）而打開了知名度，又因為2013年的愛滋器捐案而人人關注，因此
可以透過不花錢的方式達到這個目標。而他又剛好是一名醫師，本身就是一項必須按照學
理、依照規定跟流程做事情的職業，因為任何錯誤的決定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也因此
讓他建立了有別於一般政治人物那種虛偽、不貼近人民、只為自己著想的公眾形象。

藉由這樣的公眾形象，再加上時任掌權者在愛滋器捐案中不恰當的嚴厲處分，他乘著社會
對他的同情在宣布參選。他可能是有史以來未曾加入任何政黨的人當中，公眾知名度最高
的一個候選人。

宣布參選之後，他不斷拋出各種公眾議題，並依其身為一名醫師長久以來的習慣提出「建
立SOP」來應對各種問題。在那個人民因為服貿事件而對政府充滿不信任、對傳統政客失
望

的背景之下，選民慢慢注意到在藍綠兩黨之外，有一個不來自於讓人失望的兩大政黨、做
事講求SOP，因為沒有政黨包袱、應該不會受傳統的政治環境拖累而掣肘不前的候選人。
即

便沒有政黨跟媒體替他宣傳，但認同他想法的選民會透過網路、能夠即時傳遞訊息的社群
媒體瘋狂地幫他宣傳理念；而這些好不容易找到認同對象的「網民」，在傳統的政治人物
眼中無一不成為「網軍」，覺得他們都是柯文哲花錢建構起來的網路部隊，專門替他打「
空戰」，完全不願承認每一個網路上的選民都有自由表達意識的權利，無形之中也凝聚了
柯文哲支持者們的士氣。

媒體的追捧、網民的認同幫柯文哲度過了前兩關，但第三關才是最難的：「讓人相信他會
當選」。平心而論，柯文哲堅持不加入民進黨在當年是一個很大膽、也很危險的決定；若
非民進黨願意禮讓、甚至借將，當年完全是政治素人的柯文哲能打贏選戰的機會根本是零
，因為在這之前從未有沒有政黨支持的候選人成功選上，而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希望把自己
這一票浪費在不會當選的候選人身上。

在確定民進黨會禮讓之後，他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堅持。他不收政治獻金、只靠小額募款，
就是為了跟傳統上藏污納垢的政治撇清關係，也讓他順利上任之後可以完全沒有包袱的去
做正確的事情。甚至他為了自己所堅持的立場，還不惜跟曾經給他許多幫助的民進黨搞壞
關係，向選民證明他可以在真正意義上超越藍綠。

柯文哲在11月11日辯論會後的造勢活動上提到：「兩大黨的候選人只能攻擊我的人格，他
們也不能提出什麼明確的政見，他們對我的政策也沒有辦法批評什麼。」這個事實也間接
解釋了柯文哲堅持做對的事，甚至也得到對手的認可，因此也不敢去批評柯文哲的政策。
更不用說讓選民流淚的那句「柯文哲當臺北市長，有哪一個局長因為弊案下台的？」

沒有政黨包袱的柯文哲，大概是台灣有史以來第一任不以討好特定族群選民為目的的政務
官。他上任後不需要為了穩固選票而拋出討好特定選民的政策，因為他知道支持自己上位
的選民在乎的不是意識形態，而是他有沒有把事情做好、做對。重陽敬老金就是很好的例
子。

不收政治獻金的柯文哲，因為不需要安撫任何財團，因此他可以站在影響人民最少、對人
民最好的角度來處理事情。面對一顆擺了好幾年的大巨蛋，只要能讓他順利完工都是很值
得拿來說嘴的政績，但柯文哲不願意放這個水，因為他最底線的堅持是公眾的安全。

沒有朋友的柯文哲，在文林苑腥風血雨的記憶之下，仍然努力推動了放了幾十年的斯文里
整宅都更。雖然只是個相對比較小的案子，但也建立了未來公辦都更可以參照的流程、還
有寶貴的經驗。

注重效率的柯文哲，可以在六天之內拆除忠孝橋引道，讓北門可以重見天日。引道拆除後
，有一次我坐計程車經過忠孝橋，隨口一問司機「拆掉真的有比較順嗎？」「有喔，快很
多欸，真不知道之前是誰要蓋的。」

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剪到綵的柯文哲，上任後用不到兩年的時間協調好1300個攤商，讓送進
市場處拖了18年的環南市場改建案終於可以開工，中間召開50場以上的說明會、代表會及
公聽會，還有30場以上都市設計審議委員會，用最短的時間取得最大的社會共識。為什麼
這樣一個、還有其他好多個無利可圖的案子，幾十年來只有柯文哲做得到呢？

柯文哲絕對不是神，他也說錯很多話、做錯過不少事，他絕對有很多值得大家批評的地方
；但他跟那些有著各種包袱的政治人物最大的不同在於，他願意承認錯誤、修正錯誤，而
且不需要為了討好任何個人、團體、族群而作出不合理的決策，每天埋頭苦幹只為了「追
求最大的公眾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