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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急診後送病房

https://youtu.be/q4BL-IRea54?t=1299

柯P：
這故事是這樣 2009年的時候 就是10年前
有一次健保局就發佈一個消息 它說
台大醫院急診處 每個月喔
在急診暫留超過3天的 有270個人

你們去台大醫院急診處去看 隨時都
堆100多個病人堆在那裡

你知道為什麼會堆那麼多病人在那裡
因為台大醫院有一個很奇怪的傳統
我們那個開床權 就是病人要收 不收
是每一科自行決定

所以病人送到急診處以後 每一個科的總醫師
會下來挑病人 挑他要住院的 上去住院
大家都挑 挑到最後
就有一批病人 大家都不要收

為了這個問題你知道 我還特別寫過一篇論文
2014年 在台灣醫學院雜誌 有發表一篇論文
什麼樣的病人 會堆在急診堆很久
大家都不要收

我們做了很多統計 欸 發現有三個因素
統計上有很明顯的意義


第一個是什麼你知道
生命末期 特別是癌症末期
因為對醫生來講 啊你都快死了
收上來也是死 不收上來也是死 就要死了

你會給一個快要死的病人來住院嗎 不用
已經快要生命末期 快要死了
有收也是死掉 不收也是死掉
大家都不想收 第一個


第二點是什麼你知道 病太多種
為什麼病太多種 不會住院
因為我們台灣 那醫生你知道 分科太細

所以皮膚科絕對不會看中風
骨科不會看糖尿病 然後洗腎的也不會看
就是說 分科太細 所以每個醫生只會一部分

所以如果你身上有太多種病
那大家都不喜歡收

所以後來我發現 如果你到急診處
有很多科的病 有很多科都可以收你住院的話
那保證你就不會住院

比方說啦 糖尿病20年 7年前開始洗腎
3年前開始心臟不好 啊這一次中風
我跟你講 這種病的病人一定不會住院

因為糖尿病你知道 這不是內分泌內科可以收嗎
啊洗腎 這不是腎臟內科可以收嗎
啊心臟不好 這不是心臟內科可以收嗎
啊中風 中風不是神經內科可以收嗎

我跟你講 越多科可以收 越不會住院
因為我們的醫生你知道 分科太細
我們現在醫生已經失去了 看多重疾病的能力


第三個是為什麼不能住院 巴氏量表太低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

巴氏量表低的 除非你自備那個外傭你知道
不然那個巴氏量表低的 送到病房裡
台灣叫 擦屎擦尿 誰要負責啊 就是護理師啊

所以 每次收那個太爛的病人
護理師就會抱怨說 欸欸 總醫師
你不要收那個看起來很難照顧的

那個家屬又很窮 沒有自備外傭
啊這個收上來洗澡啦 換尿布
大便都要我們清 很麻煩

所以1次 2次 3次 欸 總醫師就知道說
巴氏量表低的不要收

所以喔 什麼樣的病人會堆在台大醫院急診處
快死的 病很多種的 巴氏量表很低的
看起來很爛


所以齁 我在台大當醫生的時候
常常會接到電話 關說

欸 柯P柯P 我有一個朋友 送到急診處
已經在急診處等三天了 都還不能住院
你要不要去看看 幫忙一下
啊我就去看

我看一看齁 把那個住院醫師找來
我說欸 啊這個為什麼不能住院

他說報告柯P 他病太多種了 他病的太嚴重了
我說這不是屁話嗎
他病的太嚴重 所以不能住院 這什麼話

欸 可是我跟你講 不要笑
因為這個是按照臺大醫院的急診
暫留超過三天的病人去做統計
最後歸納出來的 就是這三種病人

快要死的 病太多的 看起來巴氏量表太低的


所以後來你知道 因為我們那個
我們那個病房就被健保局 因為健保局就說
臺大醫院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拒收病人

我們院長就找我去 就說
他說柯P啊 這樣好了 你去設一個急診後送病房
就是病人送到臺大醫院急診處
每科都來撿病人上去住院
撿到最後 大家都不要收的 就去住你的病房


我那時候呆呆的跟他說 好
我一走出去 就開始後悔了

我後來跟那個學生講說
以後要是長官很客氣跟你講話
一定要小心 一定有詐

他就很客氣的跟你講說
啊 柯P喔 你就去設一個病房
如果各科都不要收的 就去住你的病房

我後來想一想 又回去跟院長講說
報告院長 我現在走出去喔
跟人家講說我要替台大醫院擦屁股
我只會找到衛生紙 我找不到人材

我說喔 既然這樣你知道 我有個要求
我說這個病房 是不是人事權由我決定
人全部我招考 然後這個病房的運作規則
全部我負責 我決定 可不可以

我們那個院長想說 有人要搞這個病房
隨便你 你講的條件我都同意


所以後來我們那個病房
護理長是第一次當護理長的
所有的主治醫師 都是當年招考進來台大醫院的
然後病房的護理師 有一半是當年畢業的

然後另外一半喔 不好意思講 就??聊一聊
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當時護理部
欸 柯P要開一個新病房
每個那個病房 原來的病房
請護理長抽一個去支援他

我問你啦齁
如果你是病房的護理長 你底下有25個護理師
你會抽哪一個 給柯文哲的病房
一定那個看起來最難管的 看起來最不好的

所以我那個病房很有趣你知道
護理長是新的
然後那個護理師 一半是當年 第一年畢業的
都呆呆的 都搞不清楚狀況
另外一半都算老芋仔 很難管的

哇 管起來 全台大醫院最難管的病房你知道
菜鳥加老鳥你知道


但是齁 我要跟你講 有一句話你們要記得
千里馬都是劣馬
那個很乖的馬 沒有辦法跑一千里 你聽的懂嗎

所以喔 那個 當然
剛剛第一年畢業的小妹妹 那就算了
什麼都不懂你知道 就慢慢訓練

那個
每個病房 護理長認為最難搞的那些護理師
我跟你講 我發現 那一些能力都比較好

那為什麼護理長不喜歡他
意見太多了 太有個性
有那個女生 很有意見 很有個性

所以我那個病房都是 菜鳥還有很有個性的老鳥
啊後來我們還是給它弄一弄


我跟你講 我們那個病房 一個月要死掉20個人
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它收那個最爛的 快要死的

可是齁 我在台大醫院
我這個主任當了差不多3年半 快要4年
那個病房幾乎沒有醫療糾紛 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當時我就規定說
我們那個病房有37床 然後我們
一般醫院喔 每一個病房可以一個的 叫隔離床
因為有時候遇到那個肺結核啦 皰疹 那會傳染
所以要一個人住一間

可是平常 你不是每一個住院的病人都有傳染性
不是你常常會收到那個 有肺結核啦
或是那個愛滋病 皰疹的
所以通常那個病房 隔離室是空的

我後來我就有一個規定
我說齁 凡是住那個兩個房 三人房
啊因為我們這個病房 一個月要死 快要20個人
死很多人 因為都很爛的病人 都是快死的

我說齁 我們要是看見說 他一兩天內就要死掉
然後不是住那個單人房的 是住二人房 三人房
只要那個隔離室是空的 全部給他轉進去

然後 我就跟那個家屬講
你看起來就經濟沒有那麼好
這病人情形看起來很差 大概撐不了1天 2天

這樣啦 你住那個二人房 三人房
啊你會影響到隔壁人家
這樣好了 我們給你轉到那個隔離室 單人房

我那個裡面 還有遇到基督教的還有十字架
遇到佛教的 還有佛陀的那個相片
我非常人性化 那個都可以按照那個需要
改變它的佈置

然後 那個快要死的病人 都給他移進去


我跟你講喔 欸 那個家屬多感謝
你想想看 其實我為什麼要把他移進去

你想想看 如果是三人房
旁邊給你擺一個快要死掉的 家屬在那裡哭啊
你會不會覺得 奇蒙子很差
所以喔 小病變大病 大病變快死掉

所以喔 為什麼我們把那個快要死的病人
給他移到隔離室去 其實一個最主要的理由是
我們不希望去干擾現在原有的病人


啊另外一個是這樣 善終你知道

他就已經快要死了 一定是一大堆家屬來看
啊家屬來看 為什麼不給他移到一個比較大空間
給他自己一個人

既使那樣哭 也比較不會干擾到別人
也比較方便

我每次跟那個家屬講說 啊這個情形不好



這個病房為什麼沒有醫療糾紛

如果 對那快要死的病人
我們都會體貼他 都會關心他
會想說 啊 我們給他一個比較好的環境

久而久之你知道 那一些小醫生小護士
他說 欸 這病房主任
對那個快要死掉的病人都這麼關心
所以那個不知不覺當中 那個態度會改變


如果 你開一個病房 專門在討好有錢人
沒有錢就不理你 青菜青菜
啊大老闆來 啊捏 啊捏趕快去迎接

久而久之你知道 那些小醫生小護士你知道
有樣學樣 他也開始討好有錢人
那個要死的 不會活的 青菜


我們那個病房 一個月死掉20個人
收全台大醫院最爛的病人 三年半沒有醫療糾紛

一直到 我要離開台大醫院 出來選舉的時候
欸 那個病房出了一個醫療糾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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