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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的鼓勵，沒想到早該在第四章《防空洞》就結束的故事，居然可以連載這
麼長。


＊雖然結局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寫定，但是過了這麼久，也可能有變數；如果可以的話，請
告訴我，最喜歡的角色1~2位，謝謝。















阿凱看著高懸在桃花心木上那三具死狀離奇的遺體，內心十分驚愕。


那三個人……究竟遇到什麼事情，竟慘遭剜眼斷舌而死呢？


即使是鬼魅作祟害人，應亦不至於此……



「阿凱，看到什麼了？」江雨寒困惑地問。


他的大掌仍牢牢摀著她的眼睛，她什麼也看不到，只聞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
是他手上的傷口散發出來的？



阿凱深吸一口氣，「妳……妳先別抬頭看。」



雖然非常好奇，但聽到阿凱的聲音微微顫抖，她也知道事態不尋常，於是順從的點點頭，
「好，我不看，但是……」



一語未完，樹林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巨大的樹木斷裂聲響，好像有大型的動物硬行穿梭在叢
林中一樣。



「我們走！」阿凱立刻拉著她的手追上去。





他們看到前方一個非常高大的黑色人影在較低矮的灌木林中奔跑，速度極快，盤根錯節、
枝梗橫生的樹叢分毫阻礙不了那健步如飛的腳程。


阿凱和江雨寒已經跑得很快了，仍然遠遠追不上。



「那個……那個應該不是人吧？」她看著對方在林中穿梭的詭異姿勢，心裡不由自主地感
到恐懼。



只見那個黑色人影的步幅極大，膝蓋完全沒有彎曲，就像圓規兩腳拉到最大的樣子，而且
下垂的兩隻手臂緊貼著身軀，絲毫不見擺動。



正常人類有辦法用這種姿勢，在崎嶇的山林間極速奔跑嗎？


她越想越害怕，全身寒毛直豎。



追了一會兒，那個怪異的黑色人影自灌木叢中穿林度葉而去，消失在懸崖邊。


懸崖下方是深度至少二十層樓的河谷，溪流湍急。


阿凱立於崖上端視，谷風習習拂動他的瀏海。



「那不是人。」他說。


「不是人，那麼是……」她畏懼地緊抱著阿凱的手臂。


「那是山魈。」




說到山魈， 她立刻聯想到生活在非洲的那種靈長目猴科動物，長得像狒狒一樣，但隨即
明白阿凱指的是屢見於古籍記載的那種鬼怪山魈。



她記得《閱微草堂筆記》中有數則關於山魈傷人的故事，書中說：「山魈厲鬼，依草附木
而為祟。」


這裡既有山魈出沒，那黃可馨她們會不會有危險？或者……已經遭遇不測了？



江雨寒悚然一驚，連忙問道：「阿凱，你剛才到底看到什麼了？」



「我們先回到有訊號的地方，報警吧。」阿凱嘆了一口氣，牽著她的手往下山的方向走。












黃可馨三人的離奇死亡命案，震驚了這個封閉純樸的山村。


原本就不太平靜的村子，因此陷入更加惶惑不安的恐懼，謠諑四起，人人自危。


大家都說她們是被山裡的惡鬼抓走了，還被吃掉眼睛跟舌頭。




數日之後，為了打聽案情偵查的詳細內容，江雨寒和擔任員警的俊毅私下約在阿凱家見面
。


阿凱讓俊毅在二樓的客廳就坐，在場只有他們二人和江雨寒。



「因為這個命案還在調查當中，不能公開，今天我私底下跟你們說的事，希望你們不要透
露給其他人知道。」俊毅正色說道，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臉顯得更加嚴肅。



「我知道，你放心，我和阿凱不會說出去的。」江雨寒連忙保證。「關於黃可馨她們三個
人的死因是？」


認真說起來，她和那三名死者並不相熟，黃可馨是處心積慮想要害死她，而另外兩位僅只
當初闖防空洞時有過一面之緣，不過聽說她們死狀奇慘，她也不免有些哀傷。






「遺體被發現的時候，距離地面至少十公尺以上，什麼原因讓她們跑到那麼高的地方上吊
？」阿凱問道。


說到上吊身亡，通常都會聯想到自殺，但他相信黃可馨三人的死，絕對不可能是自殺。


桃花心木樹身高大，樹幹筆直，要爬上去並不容易，若真想自殺，山谷裡不乏更好的選擇
，實在沒必要特地爬那麼高。



俊毅遲疑了一下，語氣有些吞吞吐吐：「這不好說……坦白說，照我從現場跡象看起來，
還真不像上吊自殺……」


「那是什麼原因呢？」江雨寒跟著追問。



「造成她們頸部勒痕的那些藤蔓是原本就長在樹上，並未遭到人為破壞，所以我個人覺得
……她們比較像是被某種力量【掛上去】的……」俊毅艱難的說。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把她們抓到十公尺高的樹上，然後活活吊死她們？」她驚異的說。



俊毅尷尬的抓了抓頭，「很不可思議，對吧！我自己也覺得這種想法非常荒謬。怎麼可能
有辦法把人抓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吊死呢？而且，還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江雨寒連忙問：「什麼事？」


「經過鑑識，三具遺體附近那幾棵樹，樹身都沒有留下任何生物攀爬過的跡證，也就是說
，不管她們是自己爬上去，或是被別人抓上去，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江雨寒驚訝的看向阿凱。






如果說，是山魈把她們三人吊死，怎麼能不在樹身留下任何痕跡呢？那天在蘭桃坑，她親
眼看到山魈所到處，草木盡皆摧折，可見山魈是有實體之物，如何殺人於無形？



阿凱默默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問道：「關於她們的眼睛和舌頭的部分……」



俊毅神色驟變，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複雜，「舌頭和眼睛都不見了，四處都找不到，而且
她們的眼睛……根據鑑識結果，她們的眼睛是自己挖出來的！」



「自己……挖出自己的眼睛？」江雨寒有點難以接受她所聽到的事實。





說完之後，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吐出來。



江雨寒聽完也是一臉慘然。


這樣痛苦的死法，她光想像就胃痛不已。



「舌頭呢？生前斷掉，還是死後？」阿凱繼續追問。



「這個部分，根據我的法醫朋友初步判斷，可能是死前不久，但是……」



說到一半，江雨寒的手機響起，她連忙起身，「抱歉，我先去隔壁接聽電話。」



等她結束通話，俊毅也要趕回警局了，她和阿凱送他下樓騎車離開。









外頭天色已暗，遠方的紅花石蒜花田為暮靄籠罩，看起來縹緲如幻，極不真實。


她凝望著那片紅霧，突然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惘然之感。


「我先送妳回去嗎？還是留下來……吃個飯？」阿凱輕聲問。


「承羽回來了，他剛才打電話給我，說等一下就來接我去醫院，有事商議。」江雨寒回頭
看他，臉上帶著歉然的表情。


「嗯，好。」




過不了多久，承羽的車果然出現在李家庭園的另一頭。




江雨寒向阿凱道別，上車之後，鈞皓突然在他身後現形，手上抓著一大把剛摘來的紅花石
蒜，細長的花瓣在夜風中紛舞輕揚。


「老大，你那麼喜歡她，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呢？」



阿凱沒有回答，看著遠去的車影，驀然回想起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番外篇    《青梅竹馬》





村中主要道路向東北群山迤邐延伸，直到險降坡處，繁華就落盡了。


斜坡右邊，恣生著漫山遍野的紫茉莉花，每日黃昏，在迴光返照似的暮光中絢爛一場，然
後歸於寂寞。


鄰近小溪的左邊斜坡，滄桑古老的墳墓星羅棋布，傳言那裡常有蔭屍，村裡的孩子都不敢
靠近。





那是一個安靜的春日午後，小雨拿著一個柳枝編成的小提籃，往村尾走去。手上的提籃大
概是剛編好的，翠生生的枝條還帶著鶯羽似的嫩葉。


快到斜坡的時候，她左轉踏上五節芒夾道的黃土路，前往「山羌寮」－－據說舊時多有山
羌出沒，遂以為名。



光禿禿的黃土路走到底，右轉是一條古木參天蔽日的林蔭小徑，因為兩側龍眼樹及桃花心
木枝繁葉茂，即使白晝仍顯幽暗。






小雨最怕看到墳墓，連忙把頭轉向左邊，快步通過。


走出林蔭小徑，就抵達古稱山羌寮的山谷，這裡長了滿坑滿谷的桑樹，和被村民呼為「虎
婆刺」的薄瓣懸鉤子。


懸鉤子植株帶刺，但長著鮮紅多汁的莓果，很受孩童喜愛，村裡的孩子們經常受到那甜美
的果實引誘而跑到這個山谷，小雨也是如此。



以前她青梅竹馬的玩伴也常帶她到這裡玩耍，不過那位玩伴現在已經完全不理她了，她只
好自己一個人來。


小雨滿心期待的跑到懸鉤子叢生的山坡前，結果卻讓她非常失望－－一顆果實也沒有，八
成是被其他孩子們採光了！




她垂頭喪氣地往回走，遠遠看到落葉堆積的小徑上有一顆碩大殷紅的懸鉤子，不禁眼睛一
亮，立刻跑上前去，蹲下一看，才發現那已經被踩壞了。


「好可惜啊……」



她蹲在地上，正感嘆不已，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妳在這裡做什麼呢？」


抬頭一看，一個陌生的男孩就站在她身前，年紀似乎比她大一些，大約十一、二歲，身材
高高瘦瘦，長相十分清秀，像個漂亮的女孩子一樣。



可能他的聲音和外表給人感覺很溫柔吧，小雨雖然不認識他，倒也不見外。


「我來採虎婆刺，可是都沒有了。」她站起來，隨手拍拍沾附在裙緣的泥土。


「虎婆刺？那是什麼？」



小雨指著地上那顆果實，惋惜的說：「長得就像那樣，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裡面的山谷
原本有很多的，可是我來得太晚，都被採光了。」


「這樣子啊……」男孩注意到她手上的籃子，「這籃子是妳做的？真漂亮欸。」


「很漂亮嗎？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好了。」小雨說著，將柳籃遞給他。


「真的可以嗎？」男孩秀麗的臉蛋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反正我也沒有虎婆刺可以裝啊。」小雨苦笑的說。


「謝謝妳，妳人真好！」









過了半個月，小雨又跑到山羌寮。


雖然她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往右邊看，但那座新墳前的涼亭桌上那堆紅艷艷的東西
，卻牢牢吸引住她的目光。


忍不住靠近一看，那是她上一次編的綠柳籃子，枝條已經乾枯了，變成深褐色的籃子裡裝
著滿滿的虎婆刺果實，每一顆都異常的碩大飽滿。



這是誰採的呢？怎麼會放在這個地方？



她好奇的四下張望，不經意看到鑲嵌在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霎時從頭涼到腳。


從此以後，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再踏足山羌寮了。










有一天，她的好朋友薇薇騎著腳踏車來找她，車籃裡坐著一隻可愛的黑色幼犬，玻璃珠似
的晶亮眼睛圓滾滾的。


「哪裡來的小狗啊？」小雨好奇的問。


「我家附近的野狗生的，我趁狗媽媽不在，好不容易才偷到手。我觀察了好久，這隻是最
漂亮！」薇薇洋洋得意。


「這樣不太好吧！而且妳家不是養了很多隻狼犬了嗎？」



「沒關係啦！不說這個了，陪我去山羌寮！」



「我不要！」小雨斬釘截鐵的拒絕。「那裡有鬼！」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啊？拜託妳陪我去啦！我今天一定要去那裡採蠶仔葉，不然我家的
蠶寶寶就要餓死了！」



禁不住薇薇的死纏爛打、軟硬兼施，小雨最後只好答應了。


她心想，有薇薇跟小黑狗在，之前那個鬼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在山羌寮採了大量的桑葉之後，薇薇騎著腳踏車載著小黑狗和小雨，穿梭在林蔭小徑時，
輪胎不慎壓到覆在落葉下的石塊，重心傾斜，就連人帶車摔倒了。


車籃裡的小黑狗受到驚嚇，往小徑旁邊的的竹林竄逃而去。



「慘了慘了！小狗跑掉了！」薇薇見狀非常焦急。


「我們快去把牠抓回來！」小雨說著，就要跑進竹林。


薇薇連忙伸手攔住她。「不行啦！妳不知道嗎？大人都說這個竹林裡有會吃人的山妖，人
一跑進去就出不來啦！」



薇薇誤把山魈說成山妖，不過她現在沒空糾正她；望著幽深而荒涼的竹林，小雨憂心忡忡
。


「我知道啊，可是狗狗怎麼辦？竹林裡沒有食物可以吃，牠會餓死的！」



薇薇搖搖頭，「那也沒辦法啊……誰叫……誰叫牠自己亂跑呢？」



「不行！趁現在還沒跑太遠，我進去找牠，妳在這裡等我！」


「小雨！」









一踏進陰暗如夜的竹林，小雨就後悔了，可是為了找回小狗，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在幽幽竹
影間搜尋。



好不容易在攢簇的竹叢間找到縮著發抖的小黑狗，小雨連忙把牠抱起來，心裡鬆了一口氣
，正想出去和薇薇會合，卻發現自己迷路了，不管往那個方向走，都走不出這片竹林。







她抱緊小黑狗，睜大眼睛四處張望，期待能看到前來救援的人所發出的光線。



「妳在這裡做什麼呢？」


背後突然冒出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小雨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拔腿就跑，一不小心被樹根絆倒，重摔在地。












薇薇跑來向他求救的時候，正下著滂沱的午後雷陣雨。


雖然才下午四點多，卻風雨如晦、天昏地暗。



他顧不得大雨傾盆，騎著腳踏車朝山羌寮的方向疾馳。



原本的黃土路變得泥濘不堪，他只好丟下腳踏車，徒步前往。


跑到那座新墳後方時，意外聽到瀟瀟雨聲中夾雜說話的聲音－－


「……為什麼？」一個男孩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似乎隱含無限哀怨。



「因為我喜歡阿凱。如果一定要當新娘子的話，我想當阿凱的新娘……」



再熟悉不過的清亮嗓音讓阿凱愣住了。


這個阿呆……在這種鬼地方胡說什麼啊？




「可是妳說的那個人，並不能保護妳……看看妳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人在哪……」



「誰說我不能保護她？」阿凱冷冷的打斷對方的話，走進涼亭。



「阿凱？你怎麼會……」小雨沒料到阿凱會跑來這裡，又驚又喜。



藉著天際閃閃雷光，阿凱清楚看見坐在小雨對面的那個男孩，右半邊顱面潰爛見骨，斷掉
的右手僅憑薄薄的表皮勉強連在肩膀處。



「你……」阿凱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定定看著對方。



男孩注視阿凱許久，「膽量不錯……但是，你如果對她不好，我是會搶走她的……」



阿凱冷哼一聲，「搶得走的話，你就試試看啊！」



男孩殘破的嘴唇微微上揚，形體在轉瞬間消失湮滅。



「妳這傻瓜，不知道對方是鬼嗎？」阿凱轉向坐在石凳上的小雨說道。



「那個人雖然是鬼，可是人很好呢。」小雨指著石桌上那堆虎婆刺果實。「你要吃虎婆刺
嗎？是那個人送我的……」



「……吃妳個頭！雨停了，回家了啦！」阿凱沒好氣的說。



「可是我的腳很痛。」小雨指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膝蓋。「右腳踝好像也扭傷了……」



阿凱認命地蹲身，將她整個人揹在背上。


雖然從小讓阿凱揹習慣了，小雨仍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才跨出幾步，他就發現有一隻黑色幼犬正亦步亦趨地跟在腳邊。


「這是？」


「薇薇抓來的狗，我想薇薇應該不要了，也不能送回去給狗媽媽，你覺得我養牠好嗎？」


「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阿凱不以為然的說。



「那你幫我照顧好不好？」


「……」



從那天起，阿凱的家多了一隻取名叫做「小凱」的黑狗。







很久很久以後，當初兩小無猜的孩子們都長大了，通往山羌寮的小徑已經徹底不見，這個
地名大概也早已被遺忘。


而那些長滿山坡的薄瓣懸鉤子，是否還年復一年地開著白色的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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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就是必得用午休時間、蹲在公司樓梯間才能寫得比較快。（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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