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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寄自 ptt.cc 更新時間: 2020-07-03 19:49:05
看板 marvel
作者 anywell8081 (什麼都好)
標題 [創作] 倀鬼-7
時間 Fri Jul  3 18:09:12 2020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最近太忙了,好不容易利用時間擠出一篇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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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倀在樹林內緩步走著,她習慣在黑夜行走,反正倀鬼的視力佳,只要倚靠著微微的月光
就能看清道路,她身上的倀鬼氣息也能避開其他猛獸的靠近與攻擊。

走著走著,突然之間,她察覺到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太安靜了。

原本樹林裡該有的蟲鳴、風聲與樹葉摩擦的聲響全都消失了,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般一片
死寂,阿倀皺著眉回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走過的路徑上,自己的腳印非但消失,卻像沾
滿鮮血一樣散發著異樣的血紅光芒,沿著來路綿延到看不見的盡頭。

她沒見過這般景象,皺眉猶豫著是否該繼續往前走,突然之間樹林裡狂風大作,她簡單束
著的長髮被吹得紛亂不已,髮絲也亂了她的視線,

恍惚間她彷彿看到那些發著光的血腳印中伸出一隻又一隻小小的手,像溺了水求救似地在
空中掙扎撲抓,同時從血印深處傳來了一聲聲微弱的呼喚:「秀兒!」、「秀兒……」

呼喚聲混雜在狂風中,非但沒有被掩蓋住,反而清晰得更加淒厲,阿倀下意識轉身便跑,
那些呼喚和血腳印卻仍然跟著她踏下的每一步緊緊跟隨、無法逃離……



她睜開雙眼。

自從與阿瑾一別後,她越來越常做這個夢。阿倀在成為倀鬼之後從來沒做過夢,這兩個月
來卻不斷、不斷地重複。

那天別離之時的對話,她還歷歷在目。



「妳真的想不起我了麼?」阿瑾是這樣問她的。

阿倀搖搖頭。

「那妳最初的記憶是什麼?」阿瑾又追問。

阿倀皺起眉,這個問題像是一把鏟子,像要迫使她用力挖進記憶最深處的角落,她腦海的
一角隱隱抽痛了起來。

最初……她想起一隻巨大的白色老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是主子,她趴伏在地上,眼
裡只有老虎發出燁燁精光的眼睛。

她從那瞬間就知道,自己往後是屬於牠的,牠是她的主子,必須順服牠、聽從牠。

主子為她取了名叫阿倀,在那之前……主子先是問了一個什麼問題?

對了,問她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

自己叫什麼名?阿倀是主子給予的名,那以前的自己有名字嗎?肯定是有的,但她想不起
來了,她的世界宛若新生,過往的一切是一片黑暗,只有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響悶在她的喉
頭。

「秀…兒…」那名字呢喃從阿倀的嘴角流洩而出,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從腦袋中的哪
個角落逃出的兩個字,秀兒是誰?為什麼有這兩個字在她腦中打轉?

雖然聲音微弱,阿瑾卻是聽見了,她垂下眼睛為阿倀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秀兒,所以
妳記得秀兒。」

阿倀的頭抽痛得更嚴重了,那把鏟子剛剛似乎掘得更深了一些:「我不記得這是誰的名字
。」

「它不是妳的名,但是一個很重要的名字。」阿瑾的眼神是什麼?那是同情嗎?「阿倀,
我不想逼妳,只是想讓妳知道,我們可以有不一樣的道路,而不是永遠甘於做一隻聽命行
事的倀鬼。但首先,妳必須先找到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那妳呢?妳是為了什麼?」阿倀問。

阿瑾的眼神飄向遙遠的一方不知在想些什麼,語氣變得繾綣溫柔:「我想要真正做我自己
。」

「那如若我說,我就是甘於如此呢。」反擊似地,阿倀冷硬地回應。

「那我也不會逼妳,說穿了,我也不過是為了一己的私慾在試圖拉攏妳。我不知道改變與
不改變、哪樣對妳才算是好,所以終究還是得由妳自己決定。」阿瑾說得坦蕩。



於是她們分別了,阿倀站在原地停留了良久良久,往東南方走去。

「阿倀,我不知道妳是打哪兒來,但這些年頭,妳總是往西方、北方捕食,像是刻意避開
東南方向似地,所以我想那兒肯定有些什麼吧。如果妳想要挖掘得更多,不妨往那兒走去
,當然如果妳不想理會我所說,那儘管去妳原本打算去的漁村吧。」這是阿瑾在分別前對
她說的話。


從她開始往東南方走的沒幾天起,她就第一次做了那個夢,第一次夢醒時,她呆坐在床上
很久很久,一時之間還回不了現實。

秀兒、秀兒……她對著頻繁出現的名字理應感到膩煩,但隨著聽見的次數越多,反而是一
種熟悉感隨之而生。

逐漸地,她對這個夢慢慢習慣了,而且隨著頻率越來越高,她知道確實正往阿瑾希望自己
前往的地方靠近沒錯。

東南方越走只越顯得荒涼,這裡沿路的村較貧窮,路上阿倀吃了幾個人,也打聽了再往前
有些什麼,但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再往前就是荒林了,人煙只會越來越稀少。

自己真能找到什麼嗎?阿倀也懷疑,畢竟自己生成倀鬼也數十年了,真有的過去,現在還
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她往東南走,一方面說不定就是想做個了結,一無所獲地回去、再
也不為阿瑾說的話煩心,繼續捕獵、奉養主子的義務生活。

這是阿倀經過的第八個村,村裡的居民不過數十人,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其他人要不是往
較熱鬧的村鎮遷移了、就是被徵召從軍去了,整個村如風中殘燭。

阿倀稱自己是大夫身邊的助手,奉命來荒林的邊緣找特殊的草藥,借住在一個熱心大娘的
家中一宿,聽大娘絮絮叨叨了村裡如何沒落了,又在深夜裡因為惡夢醒來。

只是這回有點不一樣,她醒來後,有一種違和的怪異感,又過了一會她才發現,那陣隱隱
的呼喚聲並沒有隨著清醒而停止,她的耳邊確實聽見了非常微弱的呼喚,在喊著:「秀兒
……」

她如閃電般倏地起身,踏出屋外尋著微弱的聲響找去,聲音真的非常稀微,小到阿倀甚至
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想。若不是倀鬼的五感敏銳,恐怕是不會聽見的。

循著聲音,她漸漸遠離了村莊,直到看見遙遙山壁邊有點微弱的燈光,一幢小屋孤零零地
矗在那兒。一路走來雖然仍有幾幢空屋、棚子,但都明顯廢棄許久、曾有的田地菜園也已
長滿雜草,她記得那大娘曾說過,當年村莊還興旺時,直到這兒都還是村莊的地盤,現在
卻是一絲人氣也無。

小屋外觀看起來已年久失修、破落不堪,從窗紙可以看見屋內閃著暖黃色微弱的燭光,阿
倀伸出手碰上門板,卻遲遲沒有往內推。

裡頭的聲音現在清晰多了,是個男人滄桑的聲音,混雜著一些嗚咽、一些沒有意義的呻吟
與囈語,斷斷續續地,卻在夜裡格外清晰,直到殘月將落,聲音才緩緩沉寂,看來裡頭的
男人終於睡著了。

而阿倀,就這樣在外頭站了兩個時辰,動也不動地,手始終沒有推開那扇門。


她在雞鳴之前回到了大娘的家,白天幫著大娘一起翻了菜園的地作為借宿的回報,然後在
不經意間,她提起昨夜彷彿聽見有人在呼喚的聲音。

大娘驚訝地看向她:「姑娘那妳耳朵可真靈光!卓老漢的家離咱這可遠著哪!」

「隨著風飄過來的吧,聽著悲戚。」阿倀只淡淡地道。

「悲戚,哎,自然是悲戚哪!那卓老漢哪,已經那樣瘋瘋癲癲很久了。」大娘話匣子打開
,手邊忙著的工作可沒停:「那是我還很小的事啦,有些也是聽我的爹娘說的,那時村子
還很繁盛,卓老那時還被喚卓大哥時,是村裡一等一的捕獵好手,當時村裡多少姑娘的芳
心都被他奪去,最後他卻是愛上了個常來山邊採草藥的姑娘,倆人兩情相悅,記得當時成
親,全村鬧得多歡騰。」

大娘說得累了,拿起手邊的汗巾抹一抹額角,續道:「後來哪,卓家夫婦就在村裡開了間
小飯館,用每日捕獵到的野味、野菜做些家常菜兒,卓家嫂子待人親切,記得那時候,大
夥兒有啥子事要慶祝、聚會都往飯館跑。」她瞇起帶著皺紋的眼角,微微笑著,彷彿想起
以往村內熱鬧的時光:「沒過多久卓家嫂子也懷上了個女孩子,生下來水靈樣兒跟娘親長
得一個模子似的!多討人喜歡!」

「那孩子叫秀兒麼?」阿倀不知何時已停下手邊的工作,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娘,大娘逆著
光、看不清阿倀臉上的表情是什麼,只是一股勁兒講下去:「對啊!姑娘妳昨日聽到卓老
在呼喚秀兒的名字了吧?那女孩兒長得清秀,就取名為「秀」了,多討大家喜愛。可惜後
來發生一件事兒……」大娘帶著惋惜深深嘆了口氣:「那回秀兒還六、七歲年紀吧?發了
場風寒久久不好,每日就是沒食慾,卓家嫂子說要去西北方的山頭給孩子抓藥草,那兒的
山常有猛獸的傳聞出沒,卓大哥不放心、帶著秀兒全家一道去了。

但這一去,回來的就只有卓大哥了,全身血淋淋地還斷了條手臂,村民們趕緊給他療傷、
自然也問起卓嫂子和秀兒的下落,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才道出來他們在深山內遇到了老虎
,卓大哥耗盡全力、廢了條手臂好不容易滾下了山頭逃過一劫,卓家嫂子和秀兒……則再
也沒有回來了。」

「在那之後,卓大哥關了酒鋪、一個人整日關在屋裡不出門,整個人變得說有多頹靡,只
偶爾帶著些打到的獵物來和村人換些生活必需品,大夥兒都勸他振作、畢竟那時卓大哥也
還年輕,但他卻是完全聽不進去。」

「後來,又過了好久好久,村裡越來越沒落了,卓大哥也老了,他的故事還是被留下的村
民流傳著,警告孩子們千萬別上西北山頭。卓大哥則是始終守在那個家,只是大概沉浸於
悲傷久了,他逐漸變得脾氣古怪,有時晚上就會像昨晚那樣,哭著卓嫂子與秀兒的名字,
他大概始終悔恨著只有自己逃了出來、還不肯相信她們都不在了吧,才會守在那兒等待她
們回來。」

大娘講完了故事,留意到了阿倀已經很久都沒出聲,拍了拍阿倀的肩:「哎,我知道,很
悲傷的故事哪,所以半夜妳要再聽見什麼聲響,就別理會了吧,卓老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
緬懷妻兒了。」

這時大娘仔細端詳了阿倀,點點自己的眼角笑道:「雖然那時我年紀還小,但依稀記得卓
家嫂子跟妳一樣都有顆痣長在這兒,美得仙女似地,姑娘妳若是之後成親生子,一定也會
生個可愛的孩子吧!」

阿倀默默點了點頭,繼續把菜園的土都翻完。



那天夜裡,她又站到了小屋外,看著屋內的燭光。

這晚屋內靜悄悄地,但阿倀感覺得到屋內的人還醒著,她的手一樣抵在門上,抵著,抵著


她知道這一推,推開的不僅是一道門,可能將推翻她的未來、她的過去,她可能將再也不
能是現在的「阿倀」。

該推嗎?或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回頭到主子身邊,繼續現有的生活?

不推嗎?聽大娘的語氣,卓老漢已經很老了吧?畢竟阿倀成為倀鬼都過了那麼久了,要是
現在她離去了,未來某一天會後悔嗎?

阿倀的手就這樣抵著、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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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嗎?

(根本是騙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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