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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住在爺爺奶奶家。
爺爺喜歡聽著黑膠唱片，
家中擺滿鄧麗君、鳳飛飛以及甄妮的黑膠碟。

但爺爺最喜歡的，
是一位只出一張黑膠唱片的女歌手，
在這裡就稱為陳氏吧。

這張唱片收錄十首歌曲，
八首是翻唱，
兩首是全新的。

爺爺說，聽了這麼多女歌手的歌聲，
還是這位陳氏最對味。
輕輕的呢喃，唱片封面又美。
而且爺爺見過她本人唷！


奶奶跟我說，
當年爺爺特地去看陳氏在歌廳秀的表演。
清純的外表很讓爺爺喜歡。
是爺爺的初戀情人。


即便過了這麼久，
爺爺還是最愛聽這張老唱片。


有天在報紙的角落找到一則廣告，
陳氏想要買回所有的老唱片，
而且是高價收購。

爺爺側面了解之後，
沒想到陳氏已買回所有的黑膠碟。
剩下一張竟然在自己的手上。


能再見到自己偶像一面，欣喜若狂。


不久後陳氏果然親自登門。
隨著時間的摧殘，跟唱片封面很不一樣。
更瘦了，長的也難看些，還面帶病容。
不過那個氣質感仍在。


爺爺與奶奶熱情招呼陳氏，
我則是在旁邊觀看。


陳氏想高價收購那張老唱片。
爺爺想詢問原因，
陳氏不大肯講。
爺爺說自己不缺錢，
不肯講原因他不願意割愛。

陳氏嘆了口氣，
她說，這張唱片她用心錄音，
把自己的靈魂灌進去，
是真的灌進去了，
讓她遍體鱗傷。


我們聽不懂這女人在講甚麼。
於是親自播放了這張黑膠唱片。


當唱片一播放，開始旋轉。
陳氏突然倒在地上，
以頭當中心，身體為半徑，
開始隨著唱片一樣圓形的旋轉。
就像是快速的人體時鐘。


轉到陳氏開始嘔吐。
此外，唱盤上面有一根唱針，
輕輕地放在唱片上，
陳氏因此一邊旋轉，
身體一邊被刮，衣服就開始被刮破，
皮膚開始濺血。
嚇得奶奶趕快把唱盤關掉。


陳氏站起來哭著求黑膠唱片還給她，
讓她不要再受這種苦。


爺爺扶著陳氏走出門，
不知道在商量甚麼。

總之，黑膠唱片還是在我們家。
不過，陳氏也常常出現在我們家。
特別是奶奶不在家的時候。


常常看到爺爺跟陳氏躲在房間裡面。
也曾經看到陳氏跟爺爺吵架。
有次吵得激烈的時候，
爺爺要懲罰陳氏，
要陳氏跟著黑膠唱片一起唱，
讓他感受到雙聲道的音質。

因此爺爺播放了黑膠碟，
坐在躺椅享受。
陳氏在旁邊一直轉圈圈一邊嘔吐唱著歌曲。

不得不說陳氏很厲害，
不但可以旋轉唱歌，
隨著時間流逝，key可以跟當年一樣。


有一次爺爺跟陳氏在房間苟且時，
奶奶剛好回來。


奶奶問我要不要聽黑膠唱片，
我乖乖地說好。


奶奶播放陳氏的音樂，
然後我從門縫看著爺爺與陳氏。


陳氏開始旋轉，
爺爺一開始與她是正常的性交體位。
但後來轉得有點快，
爺爺嚇到了，覺得外圍轉太大圈，
於是旋轉跨越閉上眼站起來改插她嘴巴，
果然在內圈也就比較沒這樣暈了。


看到一半奶奶叫我過去。
問要不要玩遊戲。

跟我說旋轉唱片，
只要唱片轉越快，
我就可以拿到棒棒糖喔。
而且轉越快還可以幫父母親轉運。

我興奮的開始順時針轉動唱片
唱片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我開心的笑出來，奶奶也跟著我一起笑。
還要我把唱盤上面的針壓下去碰到唱片，
壓越大力越好。
我玩心上癮，就用力把針壓在轉動的唱片上，
一直壓壓壓，唱針就這樣在唱片上不停的大力摩擦。


突然聽到房間慘叫。


我與奶奶跑去房間看。


只看見陳氏的小腿撞破牆壁噴血，
胸腔也滿滿是血，彷彿被大量刺穿。
口中也是滿滿的嘔吐物跟膽汁。
當場斃命。


爺爺悲慟不已，一直大哭。
氣得不跟我和奶奶說話。


從那天開始。
每當晚上我與奶奶睡覺時，
都會聽到爺爺半夜放著那張老唱片說話。


說也奇怪，老唱片原本只是唱歌，
但是我隱隱約約聽到歌聲中，
有陳氏與爺爺在對話的感覺。
每當我起來要看，
奶奶就會制止我，要我乖乖睡覺。


幾個禮拜後，
我回到都市，由父母照顧我。


直到幾年後，爺爺過世了。
我再度回到他們家。

聽說爺爺的遺言是要把黑膠唱片一起放入棺材。

我看著這張唱片，
突然有閒情雅致，
播來聽看看。


一開始還是那個柔美的陳氏聲音。
但由於唱盤受到破壞加上時間關係，
聲音變得不大一樣，低沉很多，
音樂也慢很多，聲音聽起來怪恐怖的。
突然慢慢地，聽到了陳氏在哭，
我與奶奶還有父母愣住了。


陳氏哭著說，
她無意破壞我們家，
她是被威脅的。
爺爺威脅說不跟她交往不跟她相好，
就要每天播放黑膠唱片讓她旋轉暈死，
她只好照做。

拜託拜託拜託不要把她的唱片放入他的棺材裡。
她不想跟這個男人棺在一起。

我們大家面面相覷，
奶奶默默無語。


隔天出殯，
正要蓋棺時。
奶奶依然慎重地把這張老唱片放入爺爺的棺木中，
讓爺爺跟她最愛的女偶像永遠在一起。

這瞬間在場的人都被奶奶的偉大所感動。
終究在最後一刻，
奶奶還是實現了她丈夫的願望。


回家的路上，
我跟父母提及這件事。
我覺得奶奶很偉大。


這時我媽媽大笑，
笑得合不攏嘴
媽媽笑著跟我說，
你奶奶哪是什麼偉大的情操阿，
她只是不想讓跟爺爺有染的女人好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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