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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板 Warfare
作者 標題 稗說宋夏戰爭[2]
時間 Fri Jun 1 01:19:50 2012
我們看前文的編裝表會有一個疑問，如果說一「抄」當中大部分是步兵，那麼純
粹由騎兵組成的所謂「鐵鷂子」又是怎麼回事呢？當然，前文的編裝是西夏政權正式
規定的編裝，可將其視為參戰士兵必須裝備的最低標準。按照《天盛律令》的規定，
一個士兵的畜產有50隻羊和5頭牛的時候，他應該要有一匹馬供騎乘；如果是有100隻
羊、10頭牛，那麼除了一匹馬之外還應該準備一副盔甲或一副馬甲(「披」)；如果有
200隻羊、10頭牛，那麼馬、披、甲全都要有[1]。我們不妨計算一下上述的牲口門檻
粹由騎兵組成的所謂「鐵鷂子」又是怎麼回事呢？當然，前文的編裝是西夏政權正式
規定的編裝，可將其視為參戰士兵必須裝備的最低標準。按照《天盛律令》的規定，
一個士兵的畜產有50隻羊和5頭牛的時候，他應該要有一匹馬供騎乘；如果是有100隻
羊、10頭牛，那麼除了一匹馬之外還應該準備一副盔甲或一副馬甲(「披」)；如果有
200隻羊、10頭牛，那麼馬、披、甲全都要有[1]。我們不妨計算一下上述的牲口門檻
所暗示的士兵私有的馬匹數量。我們要借用下面這張表[2]：
〈依綿羊單位統計中國牧區分區畜種結構表(%)〉
牛 馬 驢 騾 駱駝 山羊 綿羊 豬
乾草原牧區 21.4 18.5 1.7 1.2 2.8 10.9 28.1 15.3
山地荒漠區 30.5 23.1 1.3 0.2 2.3 4.5 36.6 1.5
平原荒漠區 25.8 17.5 6.4 0.1 2.7 6.9 36.3 4.3
在使用這張表前要先做些說明。一是中國的牧區不僅這三類，只因為我們討論的
是西夏，而西夏的牧區只分屬於這三類。賀蘭山下的銀夏平原位於乾草原牧區內，而
河西走廊以北屬於平原荒漠區，以南則是山地荒漠區。其二，不同的地理環境當中理
想的畜群結構是不同的，如東北的森林牧區適合養豬，西南康藏的高原則更適合養牛
；不過這些與目前主題無關，略提不表。三，這張表是將其他畜種折合為綿羊單位來
做計算，折合的比例是這樣的：
是西夏，而西夏的牧區只分屬於這三類。賀蘭山下的銀夏平原位於乾草原牧區內，而
河西走廊以北屬於平原荒漠區，以南則是山地荒漠區。其二，不同的地理環境當中理
想的畜群結構是不同的，如東北的森林牧區適合養豬，西南康藏的高原則更適合養牛
；不過這些與目前主題無關，略提不表。三，這張表是將其他畜種折合為綿羊單位來
做計算，折合的比例是這樣的：
牛 馬 驢 駱駝 山羊 綿羊
綿羊單位 5 5 4 7 1 1
好比說，假設乾草原牧區內有個1000個綿羊單位的畜群，那麼理想上其中的綿羊
該有281單位(281隻)、山羊109單位(109隻)、駱駝28單位(除以七，4峰)、馬185單位
(除以五，33匹)、牛214單位(除以五，約53頭)；或者說羊(山羊＋綿羊)隻大約是馬匹
數的10.5倍，牛隻數是馬匹數的約1.6倍。在另外兩類牧區中，一匹馬相當於：
該有281單位(281隻)、山羊109單位(109隻)、駱駝28單位(除以七，4峰)、馬185單位
(除以五，33匹)、牛214單位(除以五，約53頭)；或者說羊(山羊＋綿羊)隻大約是馬匹
數的10.5倍，牛隻數是馬匹數的約1.6倍。在另外兩類牧區中，一匹馬相當於：
羊隻 牛隻
山地荒漠區 8.9 1.3
平原荒漠區 12.3 1.4
這也就是說對照於上述《天盛律令》的規定，一個只能整備一匹戰馬的士兵，扣
掉戰馬後可能有兩到四匹私馬；而一個戰馬、盔甲、馬甲一應俱全的士兵所擁有的私
馬少則五、六匹，多則可能達到近二十匹之譜。
掉戰馬後可能有兩到四匹私馬；而一個戰馬、盔甲、馬甲一應俱全的士兵所擁有的私
馬少則五、六匹，多則可能達到近二十匹之譜。
從上面的計算結果來看，假如每個「抄」當中的正軍都能確實全副武裝，那麼加
上士兵私帶馬匹的西夏軍隊奔騰起來壯觀的很；甚至從《天盛律令》的規定來看，無
馬非正軍的輔主或負擔也被期待能裝配披、馬、甲。但現實往往不盡人意，從目前考
古發掘取得的文書來看，西夏的社會還說不上是富裕到能夠支撐起如此壯盛軍容的程
度。藏於俄國的一份黑水城出土文書記載著，一個下轄39「抄」的「溜」，有39名正
軍、85名輔主，但只有馬28匹、盔甲10副、馬甲15副。在另一份黑水城文書中記錄了
一個只有4抄的溜，這4抄有4名正軍、7人以上的輔主，但只有一個正軍馬、甲、批全
有，另一名正軍只有馬，其他兩名正軍連馬都沒有[3]。此外，由於據以計算的上表是
上士兵私帶馬匹的西夏軍隊奔騰起來壯觀的很；甚至從《天盛律令》的規定來看，無
馬非正軍的輔主或負擔也被期待能裝配披、馬、甲。但現實往往不盡人意，從目前考
古發掘取得的文書來看，西夏的社會還說不上是富裕到能夠支撐起如此壯盛軍容的程
度。藏於俄國的一份黑水城出土文書記載著，一個下轄39「抄」的「溜」，有39名正
軍、85名輔主，但只有馬28匹、盔甲10副、馬甲15副。在另一份黑水城文書中記錄了
一個只有4抄的溜，這4抄有4名正軍、7人以上的輔主，但只有一個正軍馬、甲、批全
有，另一名正軍只有馬，其他兩名正軍連馬都沒有[3]。此外，由於據以計算的上表是
近代的統計結果，過去的牧群結構未必如此合理，較不理想的畜群結構在絕對的數字
上會壓低潛在的最大牲口數。
這也就是說，比較普遍的情況恐怕是，大部分的「抄」所能整備的馬匹數量連私
馬在內，僅僅是相當勉強的在支應該單位全體人員乘馬機動。而這個十分有限的機動
能量又受限於西夏境內特殊的地理形勢，使得「抄」當中能量最為不足的部分被排除
在戰略機動的任務之外，只有其中最富裕，馬匹、駝獸最多的那一階層的士兵能響應
號召。這個地理形勢我們要對照了圖來說：
馬在內，僅僅是相當勉強的在支應該單位全體人員乘馬機動。而這個十分有限的機動
能量又受限於西夏境內特殊的地理形勢，使得「抄」當中能量最為不足的部分被排除
在戰略機動的任務之外，只有其中最富裕，馬匹、駝獸最多的那一階層的士兵能響應
號召。這個地理形勢我們要對照了圖來說：
http://tinyurl.com/6oc2dtx
![[圖]](http://1.bp.blogspot.com/-qjZjE8qlxfU/T8QkTag11mI/AAAAAAAAAPs/t9jqD9LYtQU/s1600/%E5%AE%8B%E5%A4%8F%E9%82%8A%E5%A2%83.jpg)
上圖簡略的交待了宋夏交界地帶的形勢。我們可以簡單的將西夏國內的地理環境
區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涼州(西涼府)以西的河西地區，囊括了漢代以來的河
西四鎮，其戰略意義在於那裡是主要的畜牧地區，同時還是與西域貿易的重要通道。
第二個部分是賀蘭山下的銀川平原，這裡的是西夏的心臟地帶、政治中心。第三個部
分是與宋、遼接壤的外圍區域(因為是討論宋夏戰爭，所以我只畫了宋夏比鄰的部分)
，它從東北角畫了一個圓弧一直延伸到心臟地區的西南邊上，設置了六個監軍司。居
民點(府、州)以及監軍司(軍區)的分布標示出了一道隔開宋夏邊境與銀川平原的不毛
地帶，文獻當中稱作「平沙」或「瀚海」，即今天的毛烏素沙漠。
區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涼州(西涼府)以西的河西地區，囊括了漢代以來的河
西四鎮，其戰略意義在於那裡是主要的畜牧地區，同時還是與西域貿易的重要通道。
第二個部分是賀蘭山下的銀川平原，這裡的是西夏的心臟地帶、政治中心。第三個部
分是與宋、遼接壤的外圍區域(因為是討論宋夏戰爭，所以我只畫了宋夏比鄰的部分)
，它從東北角畫了一個圓弧一直延伸到心臟地區的西南邊上，設置了六個監軍司。居
民點(府、州)以及監軍司(軍區)的分布標示出了一道隔開宋夏邊境與銀川平原的不毛
地帶，文獻當中稱作「平沙」或「瀚海」，即今天的毛烏素沙漠。
照《宋史》〈夏國傳〉的說法，西夏在戰爭開打時點集士兵的方式是，「有事於
西，則自東點集而西；於東，則自西點集而東；中路則東西皆集」。對照上面的地理
形勢，在宋夏戰爭的場合，自西點集而東的軍隊在抵達東部戰線之前，尤其是當戰略
目標位於最偏東的麟府、鄜延一帶時，得先越過自己家裡的這一大片荒漠－－在沒有
駝運補給的牲口，更別說是連整備騎乘的馬匹都有問題的情況下，簡直無法想像要如
何越過這塊無人更無水草的地區。這也意味著執行這樣長程的戰略移動時，只有吃得
消全裝騎兵的消耗、因而也有足夠的駝畜駝運軍裝器械(越過沙漠的話最好的是駱駝，
不過看倌仔細留意最上面的那張表，駱駝的數量在畜群中的比例可是其低無比，比馬
還珍貴)、備用(私有)的馬匹換乘的有產者才經得起這番折騰。
西，則自東點集而西；於東，則自西點集而東；中路則東西皆集」。對照上面的地理
形勢，在宋夏戰爭的場合，自西點集而東的軍隊在抵達東部戰線之前，尤其是當戰略
目標位於最偏東的麟府、鄜延一帶時，得先越過自己家裡的這一大片荒漠－－在沒有
駝運補給的牲口，更別說是連整備騎乘的馬匹都有問題的情況下，簡直無法想像要如
何越過這塊無人更無水草的地區。這也意味著執行這樣長程的戰略移動時，只有吃得
消全裝騎兵的消耗、因而也有足夠的駝畜駝運軍裝器械(越過沙漠的話最好的是駱駝，
不過看倌仔細留意最上面的那張表，駱駝的數量在畜群中的比例可是其低無比，比馬
還珍貴)、備用(私有)的馬匹換乘的有產者才經得起這番折騰。
於是這迢迢千里路加上萬里黃沙，就精簡出了裝備最傲人的西夏鐵騎。這所謂的
「鐵鷂子」，「乘善馬重甲，刺斫不入，用鈎索絞聯，雖死馬上不墜」[4]、「甲皆冷
鍛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可入」[5]，武裝好到宋軍相形見絀。(待續)
[1] 《西夏天盛律令研究》，頁180。
[2] 韓茂莉，《中國歷史農業地理》(北京，北京大學，2012)，頁772。
[3] 《西夏社會文書研究》，頁155。
[4] 《宋史》〈夏國傳〉。
[5] 《續資治通鑑長編》仁宗慶曆元年五月甲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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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62.80.34
推 :推!1F 06/01 01:29
推 :推!2F 06/01 01:38
推 :推：不過我想問如何確定那一抄的編制就是何常所說的「步3F 06/01 01:48
→ :跋子」？
→ :跋子」？
不好意思我表達的不太明確。我的看法是，在西夏那邊根本沒有這種區分－－同
樣是「抄」，在宋夏邊境的橫山一帶不須長途跋涉，所以他們編制中的步兵是隨時可
以上陣的；但是從西夏其他地區點集而來的「抄」，編制中的步兵很不容易跟著騎兵
一起行動，所以實際上動員的是騎兵。這兩種不同的表象在宋人那理就被表述成鐵鷂
子和步跋子的區別，而我們現有的史料大部分是被宋人的觀念視野給限制住了，拿著
這個視野對比出土的西夏文史料也就有一些對得上一些完全對不上的時候。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好像沒見過其他先賢有類似意見的。
推 :推5F 06/01 01:54
※ 編輯: Nomic 來自: 1.162.80.34 (06/01 02:12)
推 :喔我懂了 就像八旗馬甲那樣！？6F 06/01 03:33
推 :大推! 文附圖清楚!!7F 06/01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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