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盞燈,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那麼那一大片燈海裡又有多少的故事?故事也許很精彩,也許平凡無奇,但,終究還是故事,每個人都有的,不是只有你才有;也許你的故事曲折離奇一點,但也只是這樣而已,不見得人人都會一致公認那就是傳奇!」
「開基!」他凝望著我,很鄭重的道:「你荒廢了人生最寶貴的四年大學,只為了愛一個女人,只要你自己認定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我也同意是值得的,畢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究竟愛她多深,愛她多少!」
「如果她今生今世都一直願意接受你的愛,你用這一生像這四年一樣的愛她!我也永遠都會認為你是對的,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值得的!」他仰頭喝了口酒:「但是,她現在不願意再接受你的愛,也許是她認為自己在你以外的世界裡,找到她更愛的,所以,她想要接受別人或別種方式的愛!這並不複雜啊!」
「其實答案就是這麼簡單,不用想太多,既然她不願再接受你的愛,你為什麼不能適時停止呢?這是你自己不願意就此放手!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阿東!我們的事,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也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個性了;我不是恨她不再愛我,我是恨她為什麼一夕之間弄得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愛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對!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你的外表就是我的內在;你那種狂熱的愛是直接表現在外表的!」
對的!「阿東」是全班最熱心公益的一個,全班大大小小的事,只要他可以處理,只要讓他知道,他都是不等別人開口就直接動手的,甚至一些棘手的男女感情糾紛,也都是他去一一處理妥當的,而我,四年大學,我只用來愛「小如」一個,無法再容納其他任何人事物,這四年我只為她一人而活,她是我的生命和生活的全部,我無法回到大學以前沒有她的日子,沒有辦法再過「我不能再愛她」的生活。甚至我規劃好的一生藍圖,每一張都有她,但是,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們兩人聯手擦拭的一乾二淨,藍圖沒有了她,也就空空如也,什麼也不剩了。
「阿東」拿酒瓶碰碰我的酒瓶,我們同時乾了一大口;然後他擦擦嘴角的餘瀝:「你愛了她四年!全心全意,幾乎連生命都全部投進去了!我覺得也應該夠了,對她已經足夠了,她現在已經不再需要你再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了,你不覺得當一棵幼苗慢慢長大到可以獨立的時候,你再一直扶著它,那就會變成壓力,會讓她感到窒息的?」
我不置可否,不是很同意,但是又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難道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開基!」他又指著山下:「好好看看那邊,那一大片燈海裡有多少人?裡面又有多少人可能需要你的愛,非常需要,但是,你從來沒有給過他們任何一點點。」
「你能夠這樣全心全意的去愛一個女人,證明你擁有很驚人很鉅量的愛,如果只要你肯分一點給需要的人,那就是很多很多了!甚至受用不盡了!」
「『XX如』既然不再需要也不再接受你的愛;難道,你真的不能把你那驚人的能量拿去愛其他的人,那些需要你的愛,也願意接受你的愛的那一大群人嗎?」
「開基!給自己再多一點時間想想吧!我絕對相信你不是一個自私的人,這四年我只看到你毫無保留的付出,從來不是為了任何回報,既然這樣,如果可以,如果真的有許許多多的人需要你的愛的時候,我認為你一樣會慷慨的付出,全心全意的付出,而不會要求任何回報的,對吧!」
「那麼,為什麼要執著的非要只針對一個人呢?而且她現在已經明明白白的讓你知道她已經不需要了,那麼,你既然有這麼多,就分散給其他人不好嗎?」
他又慫恿我各自乾了一口酒:「我這麼了解你!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只能愛『XX如』一個而已,你絕對有能力愛更多更多的人,甚至比我們現在眼睛看得到那些燈火中所有的人還要多更多!只要你願意,你是全世界的,不只是『XX如』一個人的!」
他把酒瓶一揚:「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自己的潛力,你根本還沒機會完全發揮呢?這只看你願不願意而已,只要你願意,你就是全世界的張開基!」
我也有點輕鬆的喝了一大口酒,有友如此,夫復何求?從來,我們就是這麼莫逆的,士為知己者死,就衝著他對我這麼大的期許和肯定,我難道不應該回報他嗎?雖然他跟一樣是從來不求回報的,但是,我一定要讓他親眼見證他沒有看走眼,沒有過度的高估我。
我站起來吐了一口氣,看他也站了起來,兩人都開始有些酒意了,我把酒瓶朝他一晃,不用多說,兩人都是仰頭一飲而盡。
回到宿舍,一夜無話,但是,有點醉意中,我反反覆覆的思索「阿東」今晚說的----
我們這麼知己莫逆,他怎麼會不知道我是準備跳樓的,但是,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提,一句話也沒勸,這就是我最要好最佩服的「阿東」!(他根本不用揣測,他連我選擇準備跳樓的時間、地點都能準確預見,才會適時出現)。
第二天,我自己一個人在校園裡四處閒晃,突然感覺「我開始慢慢有點知覺」了----
我依舊思索著「阿東」說的,差不多晃了將近一整天,突然,我同意了,我完全同意了;我又回到昨晚喝酒的地方,看著陽光下那個萬丈紅塵的台北市,我很認真,很清醒,也很用力的向我自己承諾: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我也向所有的人,所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世人許願:我一定會的,我一定會把我今生所有的能量毫無保留的獻給你們的,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會為全人類的事務盡全力,不管我最後從事的什麼樣的工作,我一定以這個為終極目標。我自然的想起了校歌就有的,也是北宋大儒張載的抱負: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我絲毫不擔心任何人嘲笑我是在唱高調,反正我從小就是「孤鷹」性格,從來不曾在意過任何人的異樣眼光,從來就是我行我素的!而且我是天生「槓子頭」性格,只要我決定要去做的,從來不半途而廢,只要是合法合理的,當我決定去爭取時,我一定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的。
因此,從那一天一直到今天的當下,我從來不曾中途改志,我做的任何事,不論如何曲折坎坷,不論多麼的驚險困難,甚至多麼的詭譎玄奇,多麼的痛苦難挨,我統統承擔下來,終極目標一直指向人類整體的未來,我知道我可以去愛所有世人的,我知道我也確實做了,並且做到了,我甚至是在斷斷續續承受非常劇烈的頭痛中,極度暈眩之中,仍然用來思辨難題,提筆寫作,閱讀艱澀的書籍資料,整理比對各種宗教教義或哲學思維,我用深度冥想和「清明夢」的方式,多次進出各種不同層級的靈界去深入觀察了解和交流,終於從思索、提問、蒐證、撰寫、配圖、繪圖、編輯、美工完稿、設計
封面,一手完成了全人類未來永續生命型態為主題研究的「廣義靈魂學」這部書,也是我一生所有相關研究的精華結晶,我今天可以歡喜並衷心的呈獻給所有世人和後世之人,我已經實現了對自己的承諾,實現我對世人許下的大願。我這一生再無任何遺憾。
經過38年胼手胝足、焚膏繼晷,從來不曾休息,孜孜不倦仍不改其志的努力,我不但為自己個人找到生命真正的意義,我也為所有世人找到生命真正的意義!並且已經毫無藏私的寫在書裡了。
也所以,我現在可以放心的面對我自己的一生故事,不論好的壞的,不論是快樂或痛苦的,我統統都會真實的呈現出來,所以,我現在可以放心的訴說我那四年大學的愛情故事,也還原所有真實的結局,那只是本來就應該回歸的真實面。
如果有任何人覺得我太殘忍,讓他們多年以來的夢幻因此破滅,我也不會說抱歉,因為真實本來就多半不是完美的,甚至一樣是殘忍的,如果覺得我殘忍,何不想想我是整個故事的主角,我是當年受害最深的人,另外兩個當事人對我難道不是更殘忍嗎?這個故事的結局不也是對我非常殘忍嗎?我能怎樣呢?我不也是必須強忍所有最不堪的傷痛努力的活下來?
註:「阿東」就是小說中的那個「陳樵」(在同名電影中是由「劉德凱」飾演),但是,我和「阿東」的交情,比書中的「喬書培」和「陳樵」更知己更莫逆,他從來沒有罵過我,我也從來沒有罵過他,我們從來不曾爭吵,一直是「君子之交」,他去年剛剛從花中退休,其實他家住南部,民國六十七年初被我推薦給學校,來花蓮任教,然後我幫他作媒,娶了現在的夫人,結婚生子,從此在花蓮定居,後來又轉往花中任教一直到去年正式退休,現在還時常會來家裡坐坐聊聊下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