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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我用還沒睡醒、沙啞的聲音接起手機

明明這麼久沒聯絡了，竟然這種時候要我去她家，心理實在怪怪的

但畢竟是那麼親的姊弟啊。可能姐姐遇到甚麼困難了吧

"該不會是像上次那樣，從樓梯摔下來撞到頭，要我去給她拍拍吧？"

我從床頭拿了姊姊送我的雄女小書包

每次姐姐看到我用厚厚的肩膀背起小小的書包，總是笑得忘了眼淚


到了姊姊的房間，卻看見她已經化好妝等我來

不，姊姊平常是不化妝的啊

但我無暇顧忌這麼多，因為斗大的淚水比她的妝更刺眼

"姐，怎麼了嗎?"我問，看起來不像撞到頭的樣子

她說，我們家那個不成材的弟弟

好不容易考上雄中，卻自甘墮落，每天泡在撞球館

還學人家吃搖頭丸，警察不知道來家裡幾百次了

前幾天竟然被媽媽發現手上有針孔，吵得整個家都翻過來

弟弟想不開，從三樓跳下去，現在在加護病房等待奇蹟

"姐，那我們快回去看他啊!"

她無奈地搖搖頭，"恐怕這次我回不去了。"



"吶，這東西你還留著啊..."雖然已經哭花了妝，姐姐的微笑還是那麼耀眼。



"嘿，雄中生，今天要在床上開學歐?"

還記得三年前，姐姐叫醒我的那個早上

"走開啦!" 我把被子拉過頭頂。"都是臭肥宅的學校有什麼好。"

姐姐歪著頭，突然靈機一動說:"等我一下"

她跑回房間拿了她的雄女小書包給我

"這個，你拿去吧，從都是正妹的地方拿回來的喔，加減用一下啦。"

".....可是拿回來的人又不是正妹...."

姐姐的重拳讓我瞬間神清氣爽


回到三年後

我半拉半推，帶著姊姊要出門

但姐姐卻跨不出家門口。有種隱形的力量阻擋著。

"姊姊只能送你到這，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歐。"

她吸了一口氣慢慢說:"我唯一的弟弟。"

我的世界瞬間四分五裂


我看見 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撞得滿身是血

我看見她忍痛打給我，我卻玩過頭沒接到的那個晚上

我看見她蓋上白布時那驚愕的遺容


我看見 我自暴自棄的身影，流連在我能想像到最骯髒的地方

我看見我往手臂上來一針，看見媽媽崩潰大吼

我看見我跳下陽台，我看見地板用炫目的速度逼近


"姐...."我跪下，泣不成聲

"乖，不要哭了嘛。現在明明還來的及啊"

姐姐的手還是那麼該死的溫柔，輕輕撫弄我的頭髮

“姐，反正也沒人需要我了，我可以跟你一起留在這裡嗎？”

“噓，別亂說，沒人需要你又怎樣呢？”

“.....”

“沒人需要你就換你去需要別人，拼死拼活賴在這世界上，青春就是這樣啊。”

姐姐鬆開手，於是我向下墜落。

"去吧，我最愛的弟弟。"





"醫生!他醒了!"

我睜開眼，滿臉困惑

迎接我是爸媽一夜不眠的臉龐，他們的眼淚終於落下

"爸，媽，讓你們擔心了......"


那褪色的小書包就在我的右手中

我用不聽使喚的手，把它抱在胸前，貼著我跳動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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