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常見瘋迷英九的人，清早在街上慢跑（現在這樣有閒的人少了）。我感覺興味
的不是那人的瘋狂，卻是那馬的慢跑鞋。英九腳上穿的鞋，有時鞋頭上補著一塊皮子，一
雙鞋穿了十幾年，那裡有政商名流的神氣?籠裡的扁就更不用說，常年的關在柵欄裡，飲
啄倒是方便，冬天還有遮風的棉罩，十分地「優待」，但是如果想要「保外就醫」，便要
撞頭碰壁。扁到這種地步，我想他的苦悶，大概是僅次於黏在膠紙上的蒼蠅；他的快樂，
大概是僅優於在標本室裡住著罷？

　　我開始欣賞馬，是在倒扁。黎明時，窗外是一片倒扁聲，不是吱吱喳喳的猴子，不是
呱呱噪啼的綠軍。那一片聲音是清脆的，是嘹亮的。有的一聲長叫，包括著六七個音階;
有的只是一句「阿扁下台」，圓潤而不覺其單調;有時是獨奏，有時是合唱，簡直是一派
和諧的交響樂。不知有多少個秋天的早晨，這樣的聲音把我從夢境喚起。等到旭日高升，
記者散去，馬就沉默了，不知到那裡去了。一直等到夜晚，才又聽到英九上新聞，倒扁聲
由遠叫到近，由近叫到遠，一聲急似一聲，竟是淒絕的哀樂。扁夜聞此，說不出的酸楚！

　　在白畫，聽不到馬的磁性聲音，但是看得見馬的形體。世界上的政治人物，沒有比馬
更俊俏的。多少次不知名的場合，在鏡頭前跳躍，有時後頭跟著長長的人龍，有時翹著堅
挺的屁股，有時泳褲上帶著一塊簡樸象徵的補丁，有時重要的場合才閃露一下昂貴的西裝
。幾乎沒有例外的，馬的身軀都是健壯飽滿的，細瘦而不乾癟，豐腴而不臃腫，真是減一
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那樣地穠纖合度，慢跑得那樣輕靈，腳上像是有彈簧。看馬在鏡
頭前，臨風顧盼-好銳利的喜悅刺上我的心頭。不知是什麼問題驚動他了，他倏地拂袖而
去，他不回顧，他不徘徊，他像虹似地一下就消逝了，他留下的是無限的迷惘。有時候會
議裡坐著帥氣的英九，拖著腮幫，打著瞌睡;有時候「青天白日滿地紅」，背後還襯著艷
紅的五星旗和湛藍的黨旗。就是親中的英九，姿態手腕柔軟，在兩岸間盤旋，也有令人喜
悅的一種雄姿。

　　自從這期經濟學人發刊以後，不再容易看見那樣風姿滿面的慢跑，也不再容易聽到那
樣有磁性地宣傳米酒有感，只是清早看到政黑重新開版的時候，一群馬迷擠在政黑板取暖
，隔著電視螢幕有時還能看見失神落魄的馬影。育昇不知逃到那家去了？常反觀的陰委也
很少看見在電視上反駁。晚上九點時偶爾還聽見名嘴在節目上鼓噪，入夜也還能聽見馬那
像哭又像笑的崩潰的怪叫。再令人觸目的就是些偶然一見的囚在籠裡的阿扁了，但是我不
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