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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長慎入.......



從我出生以來，我的家庭就是充滿暴力與恨
我有一個姊姊，一個弟弟，
家裡是傳統觀念的重男輕女
爸爸疼弟弟，媽媽疼姊姊，所以從小我就最不被疼愛及重視
媽媽說姊姊才一歲的時候爸爸已經開始打她
後來才知道原來爸爸有躁鬱症，19歲時就發病過，
曾經把阿公打到頭破血流 (阿公年輕時好像也有躁鬱症，也會打我阿嬤)
那次爸爸被阿嬤叫人五花大綁地被送去精神病院
爸爸曾偷過車，後來被抓到去坐牢，
阿嬤每天傷心難過，再加上憂鬱症，最後跳淡水河自殺了


我出生的時候阿公阿嬤都已經過世了，
爸爸的病大概兩三年會發作一次，
每次他一打我媽，我媽就會帶著我們三個小孩逃到親戚家，
住個一陣子再回來，
親戚們總是看著我們說：「可憐哪~這三個孩子...」
我知道他們都瞧不起我們家，生在一個又窮又暴力的環境，
也導致日後我心裡的自卑


媽媽是個很情緒化的人
我最記得小時候常常她一下班回到家，
假使那天工作不順或心情不好
他就會叫我們三個跪下聽她訓話，一訓就是兩三個小時以上
每次的內容幾乎都一樣，
都在說她有多恨我爸、要不是因為我們三個小孩，她早就可以離婚了
早知道當初你們一出生就立刻把你們掐死！
為了你們我被打得半死....諸如此類的話，
到我年紀越來越大，升上高中之後， 我開始會回嗆我媽：「那妳可以不要
把我生下來阿！又沒人逼妳生我，況且我也不想被生在這世界上！」
我媽就會很生氣開始罵我不孝


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趕快長大脫離這個家」
除了家暴的環境之外，我姊姊對我而言也是一個很大的噩夢
小時候我跟她同一個房間， 床我只能睡1/3，
夏天電風扇她不讓我吹，冬天被子她也不給我蓋，
腳指甲很長又不剪，常常起床會發現自己的腳又被她刮到流血，
我睡靠牆她會故意推我的頭去撞牆，睡外側又會推我下床
只要她東西不見便會把我所有的東西翻箱倒櫃丟到地上
就算沒找到她也不會道歉，我只能默默地一邊哭一邊撿起來
我的東西她只要喜歡的她就會偷走，
我印象最深的是國中時我喜歡的男生送我一支鹹蛋超人的錶
我姊居然把她偷走而且還光明正大地戴在手上，說是自己買的
連睡覺也不脫下來
有一次我趁她睡覺想偷偷拿回我的手錶，
被她發現醒來後便又暴打我一頓

從小到大的行為我父母都知道，我爸是懶得管，我弟被欺負他才可能會管
我媽則是管不動她，
每次我被欺負哭著去跟我媽告狀，
她只會告訴我"吃虧就是占便宜"


小時候我常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
姊姊弟弟都有念幼稚園，只有我沒有
姊姊要補習、要電腦、要打字機....我媽自己沒錢但會跟親戚借錢來滿足她
我也知道"會吵的小孩有糖吃"
但老實講，家裡沒錢還要看我媽低聲下氣去跟親戚借錢我真的不想
所以國三還沒畢業，一推甄上高中我就開始去打工，
靠自己賺的錢買衣服、鞋子、補數學....
只有高三那年我沒打工，專心念書，
因為我媽一直威脅我如果考不上大學就直接去做工


可能是老天眷顧我吧
本來我五月模擬考的成績連填上私立管理學院都很危險，
沒想到七月放榜時我竟然考上國立大學
自此之後父母對我的態度就變得很好，
不斷向親戚朋友們炫耀我的成績，
臉上就是寫著"以後我們老了要靠妳養了"的樣子
我覺得很噁心也很不屑他們這種態度，
我真的很想對他們說：「我考上大學，完全是靠我自己，妳們憑什麼拿去說嘴?」
心裡想反正我之後就去外縣市讀書了，
以後這個家會變怎樣我也不想管了


大一才開學一個多月，
某天我媽突然哭著打來叫我不要讀了，回去作工還錢
原來我爸之前負債，我媽是保證人，
我爸不處理，結果銀行現在要她還(大概一百多萬)
我跟她說等我大學畢業之後會幫忙還，拜託她讓我讀完這四年
其實我心裡很難過，電視上的父母，不管自己再苦再窮，
都努力賺錢供孩子讀書，
而我....國立的高中、大學都是自己就學貸款，生活費也是自己打工，
為什麼負債就要我去還?那姊姊、弟弟呢? 為什麼只有我?
只因為我是你們最不重視的那個小孩?!


大三那年，我媽得了重度憂鬱症+被害妄想症，
起因是她看中了一支股票，跟銀行借了一百萬去買股票，沒想到全賠光，
整個人瘦到31公斤，還曾經打給我交代遺言
大四那年，我媽好了，換我爸躁鬱症又發作
為了五千塊出賣自己的姓名印章給詐騙集團開人頭帳戶
一兩年後，我爸恢復正常了，但卻收到法院的傳票，
原來是有人被詐騙集團騙光積蓄自殺死了， 帳戶名字是他的，
因此被害人的母親要告他，
我爸因此入獄服刑半年。


出獄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發作過躁鬱症，
可能是心裡愧疚吧！所以至此之後他對我媽就很好。
大學畢業出社會後，我跟弟弟每個月都會固定給家裡一筆錢，
分擔父母的債務跟房租，
但其實我心裡一直很不平衡，
一來是因為我討厭家裡的髒亂，
十幾年來幾乎每天都在為這個跟我媽吵架(她的東西太多又不肯丟)
一直很想搬出自己租房子住，
二來會埋怨為什麼姊姊就可以不用給家裡錢?
難道你們沒有養她嗎?
父母會回我：「算了啦！她自己都沒錢了，而且她又不住家裡」
我：「我也不想住家裡啊！那我搬出去就可以不用給家裡錢了嗎?」
他們卻說不行，妳可以搬出去住，但妳一樣要給家裡錢


事實上，姊姊不但沒給家裡錢，還一直在伸手跟我媽要錢，
二十五歲她就欠了近百萬的卡債，
也是躲著死不還，我媽看到法院一直寄單子來，
怕不還以後我姊會去坐牢，便幫她扛下這筆債務，
所以等於是她要還她自己的債一百萬跟我姊的一百萬，
我爸的債由我跟弟弟還有我爸一起還，
媽媽會兼三份工作，白天一份，晚上一份，假日一份，
我常常勸她不要這麼辛苦，她也不聽
更扯的是，即便我媽已經身兼多職了，姊姊錢不夠用時還是會打來跟她要錢


我記得大學剛畢業時，曾有一個朋友聽到我的故事便叫我要去拜拜
她說：「你們家的事情會一代一代再重演，接下來會是你們這一代，這叫輪迴」
我那時覺得怎麼可能?反正我爸也老了，我們都長大了，
家裡的悲劇應該也就結束了吧


沒想到....
弟弟二十五歲時第一次躁鬱症發作，
在家裡怒吼狂摔東西，手裡還一直拿著剪刀，
一副隨時都要往妳這裡射的樣子
我跟我爸說這樣太可怕了，我要報警強制送醫，爸爸卻說不要
(可能是想起他以前被阿嬤五花大綁的樣子)
我那時才領悟到.....
爸爸的自私及愛面子，毀了這個家也毀了他的下一代
如果他年輕時躁鬱症發作時會自己去看醫生、服藥控制病情，
弟弟現在發病也會知道該怎麼做吧！


幾年後，爸爸心肌梗塞離開了
隔年，弟弟第二次躁鬱症發作，在家要打我跟我媽
小時候那種爸爸每次發作就準備要打媽媽的恐懼感與回憶又再次侵襲而來
我立馬報警將他強制送醫


再隔年，姊姊在家拿菜刀要砍她男友，
送醫診斷是人格分裂症，
我想起了當年朋友對我說過的話，
原來真的被她說中了....
噩夢竟輪迴到我們這一代了


2017年除夕，姊姊回家過年，
我姑姑前腳才剛離開，她便開始對我大吼大叫(對了，姑姑也有躁鬱症跟憂鬱症病史)
看到我抱著寵物，
她竟說：「兔子是你家人還是我才是你家人?你信不信我殺了牠！」
然後便開始大聲辱罵我，
我媽管不動她只能小聲地說：「好了不要吵了~」
我弟則是懶得管直接進房間不想聽，
我被她嚇到躲到房間開始流淚，
我難過的原因是因為我爸離開了她才敢對我這樣(她很怕我爸)，
後來我媽進我房間，說:「還是妳這幾天去投靠妳朋友?」
我心寒地回：「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每個月給家裡錢，她一毛錢都沒付，妳卻叫我走?」
其實我知道是因為我媽對我比較放心，
如果是叫姊姊走她不知道會怎樣(加上她又沒錢)，
但情感上我還是非常地氣她為什麼不好好管教自己女兒！
後來當晚我男友開車來接我，
我跟兩隻兔子就這樣住在他家從除夕到初六，
因為這件事，我跟我媽一個多月沒講話，
即便後來跟我媽和好，我還是搬出去住了(剛好那時爸爸的債也還完了)
我跟她說，我已經三十歲了，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品質！


半年多後，媽媽憂鬱症又發作了，
弟弟不想照顧她，說想要搬出去住，
甚至認為我媽會生病就是因為我搬出去住的關係
我心想，我媽這情況留她一個人在家後果應該不堪設想，
我得上班又沒辦法24小時陪著她(她會出門然後失蹤)
只好將她送醫住院治療，
一個多月出院後，病情有好一些但精神狀況依然很萎靡，
我心想再讓她繼續跟弟弟住下去，萬一弟弟躁鬱症又發作，
我媽一定完蛋
再加上我也受不了弟弟不斷對我情緒威脅
便決定幫我媽在我目前住的地方附近找房子，
一開始處處碰壁，每通電話打過去只要聽到是老人就不想租，
我灰心到好想哭
覺得自己真的很命苦，一直盼望長大以後就可以離開這個家，
現在真的長大了，我卻離不開，
有時甚至會想，如果我是個自私的人，我的人生會不會過得比較好?
但我很肯定的是，我不會比較快樂，
因為我知道我的父母正為經濟所苦，
責任感跟罪惡感一定會不斷不斷地侵襲我，
所以.....
我便一直陷在這種心裡不平衡又無法解脫的循環裡


好不容易一個多月後，我終於找到願意租給老人的房子，
約也簽好了，沒想到入住的第一天，
房東看到我媽恍神恍神的樣子便要趕我們走，
我好說歹說也沒有用，我只好拜託我男友先讓我媽回我們家住
男友答應了，但也告訴我這絕對不是長久之計，
要盡快找到下一個住處。
那時我與男友同居(他們家的房子)，已經快要結婚了，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我家的狀況
但還是很怕突然增加了我媽這個負擔，他會悔婚，
幸好我們還是如期地結婚了


之後的幾個月，我一直在為我媽的病情奔波，
帶她去申請社會住宅，承辦人員說全家人的財產證明跟所得證明，
我打給弟弟，只是要他申請這些證明，
他居然嗆我說：「我就是不去辦怎樣? 找人來打我啊?!
媽媽才跟妳住在一起一個月妳就想把她趕走，妳現在結婚了，
所以那裏也等於是妳的房子，媽媽就是應該要跟妳住！」
說完便掛我電話！
那次我真的氣炸了甚至被氣哭，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照顧弟弟，
他生病住院我也是探望.勸說.安撫.陪伴，
長大後幾次他玩運彩輸錢跟我借錢我也都幫忙，
如果他要這樣那以後也不值得我再叫他一聲弟弟了。
後來我告訴自己，氣也沒有用，他也不會改變，
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我開始帶我媽去運動，先讓她身心靈慢慢恢復健康，
幾個月後我開始說服她去找工作，讓她跟人群接觸她才會慢慢回到正軌，
她說自己年紀太大沒人會用她(65歲)
我便幫她寫履歷表，在104上狂撒履歷，沒多久她便找到工作了。
我心想，有份正當的工作，房東也比較願意租給她吧！
便開始幫她找房子，
無奈俗話說的好，"請神容易送神難"，
我媽堅持不肯搬出去，
甚至說：「妹妹我每個月給妳一萬塊，讓我繼續住這裡好不好?」
我聽了當然也會很不忍心，可是我壓力也很大啊！
我回她說：「媽~我有我的人生要過，我老公才是我要一輩子要陪伴的人，
我不能因為妳而毀了我的婚姻啊！那之後如果我們婚姻不幸福妳要負責嗎?」
我知道我講這樣很傷人沒錯，可是這些真的都是我的心聲，
我的前半輩子已經很辛苦了，
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
我不想再因為妳們而拖累我的後半輩子！


事實上我們家族的精神疾病史，讓我心裡一直都很自卑
我期盼能找到好的對象共渡一生，
卻又擔心真的找到了他會因為我的家世而嫌棄我，
幸好我遇到了現在的老公，
他的條件好個性也好，並全然接受我的家庭背景，
讓我覺得很感動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最後我媽終於找到房子(在我弟租屋處樓下)，
一聽到有弟弟住附近，她才願意搬出去。
終於，在她搬出去之後，我的生活才真正平息下來，
有時都會很怕，很怕他們又突然臨時炸彈引爆，
又要把我的生活搞得翻天地覆了。
不過自從那次我弟掛我電話之後，我跟他之間只剩下談媽媽的事，
我在心裡決定，以後他的事我也不想管了，
更不用說我姊，以前我們感情就很不好也很少聯繫了，
那次過年之後，我就直接對我媽說：「以後過年，有她就沒有我，就這樣！」
所以就只剩我媽需要我掛心


其實現在的日子應該算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吧(當然期待未來也是這樣)
但是常常夜深人靜，
想起我媽的事，我心中就充滿了怨懟，
到現在我都還覺得，如果能不被生下來就好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媽媽小時候不斷地加諸於我們的負面話語
導致我認為自身存在是個負擔，而且耽誤了她一輩子所造成。
我也怨懟為什麼從小到大你們不疼愛我，
我很少很少有新衣服(都是穿姊姊或表姊的舊衣服，連制服也不例外)

但為何我長大了你們卻事事都要依賴我，
我老公說：「其實你可以選擇不要管他們，所以你要怪的話只能怪妳自己」
我也知道他說的對，但偏偏自己又做不到....
我現在只冀望我媽能繼續這樣好好地過日子下去就好，
這對我來說已是很奢侈的事了


現在，我跟先生也有懷孕生子的計畫，
但我有時會想，如果未來我的婚姻不幸福，
孩子會不會長大也怨懟我為何要生他?
更甚至會擔心孩子遺傳到我家的家族病史
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是否不要生比較好...


謝謝願意耐心看完本篇的板友，
以上純粹心情抒發

p.s記者勿抄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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