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仁慈的人可能很容易認為, 一定會有一種巧妙的方法, 不必造成太大的傷亡
  就能解決敵人的武裝或打敗敵人, 並非認為這是軍事藝術發展的真正方向. 這種
  看法不管多麼美妙, 卻是一種必須消除的錯誤思想.

  在像戰爭這樣危險的事情中, 由仁慈而產生的錯誤思想是最為有害的. 不顧一切
  , 不惜流血地使用暴力的一方, 在對方不同樣做的時候, 必然會取得優勢. 由於
  厭惡暴力而忽視其性質的做法毫無益處, 甚至是錯誤的. 」

在戰爭這種狀態裡, 不擇手段的人對守規的人有優勢, 殘忍的人會對仁慈的人有優
勢, 壞人會對好人有優勢. 這不僅是在戰勝上, 也是生存上, 戰爭就是一種會迫使
將所有人都變成壞人的情況.

物競天擇, 適者生存. 在戰爭當中, 一個勇敢的, 身先士卒, 勇於犧牲自己的好人
, 他很可能就因為各種理由犧牲了自己. 為了救人不惜冒生命風險的勇士, 他很有
可能就為了救人被流彈打死. 一個願意把錢和食物救濟別人的人, 則會失去賴以維
生的物資. 而一個只顧自己生存站在後方不惜推人去死的懦夫, 他也會因為這樣生
存下來, 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就能夠使自己冒最低的風險. 所以你怎看, 好人都比
較會死, 壞人都比較會生.

好人壞人並不是一生出來就固定的, 而是慢慢變化而成, 而只要不斷有暴政和戰爭
下去, 好人就要選擇是否犧牲自己, 如果他選擇不犧牲, 那他就會慢慢變成壞人.
那不是選擇, 那是沒有選擇, 就好像你玩一個遊戲, 給你兩個選擇, 其中一個的結
果必然是 GAME OVER, 你覺得這算有沒有選擇呢?

至於支持哪一方, 也不是根據正義與否, 決定正義與否是道德家和法官的事情, 而
大部份人在戰爭中選擇支持哪一方, 是根據自己的利益以及是否能維護自己生存.

假設阿薩德是邪惡的, 就算你心知肚明, 你支持得了阿薩德打了這場仗這麼久死了
這麼多人, 如果阿薩德戰敗, 作為長期的支持者和既得利益者, 甚至你下手幫他們
殺過人. 勝利者很自然的會把你清算, 為此即使減少 10% 的敘利亞人口都不是問
題, 你就想像一下, 在臺灣死一個人的犯罪, 大家都覺得要把那傢伙槍斃時. 你經
營一個令很多人死去的政權, 令很多人死去至親, 或者失去了一切的幸福, 作為他
的支持者, 你的罪又怎可能低過那些在和平世界中隨機殺人的殺人犯? 打輸被捕的
話, 很可能槍斃已經是仁慈, 你想像一下把你綁起來, 丟給那些你殺過的人的家屬
, 他們做甚麼都可以, 你會怎麼樣?

就想像有天解放軍侵略臺灣, 殺了很多人, 然後因為某些原因戰敗了, 他們被綁起
來, 放在你面前, 你的至親因為這些解放軍而被殺, 你會怎樣對待他呢? 如果你有
一把刀子和一把槍, 你會選擇一槍打在他的頭上, 而不是使用刀子嗎? 還是拿刀子
把他的五官一個個割下來, 再上傳到土豆網給他的家人欣賞呢? 政府或領導者當然
不希望你這樣做, 但你又怎樣阻止前線中受苦受難的士兵呢?

那你除了盡力令自己不要打輸之外, 你還能怎樣呢? 如果時間能回到早點, 或者能
夠讓事情比較好一點解決, 可是去到今天已經太遲了吧. 這樣, 就算你支持的人是
個王八蛋, 你也沒有選擇, 因為沒有那個王八蛋之後你就完蛋了.

冰封三呎非一日之寒, 2011 年 2 月的時候, 當民眾還在很和平地要求解嚴的時候
, 如果知道會引爆這樣的內戰連鎖效應時, 政府會不會覺得當時鎮壓是一件正確的
選擇? 當時有份鎮壓的軍警, 或者參與令示威者失蹤的相關人士, 如果沒死的話大
概今天是在支持阿薩德政權的, 可能他們當中不少已死了或有親屬失去了生命, 如
果他們知道事情會惡化成這樣, 今天能夠再選一次, 他們可能會選擇寧可當時坐下
來談談, 可是當不正義地殺了第一個人之後, 你就要預備早晚會有人殺回你報復.

所以臺灣是很幸運的, 今次很多人抱怨臺灣有多少問題, 多懷念那個戒嚴時代的好
, 甚至把問題歸究於解嚴, 這些人根本沒考慮到, 如果戒嚴下去的話, 誰能保證臺
灣不會變成敘利亞這樣? 別忘了在 2011 年之前的 45 年, 敘利亞一直都可以在專
制與沒有言論自由下父傳子地運作得好好的, 但假定一個國家可以繼續戒嚴到永遠
而沒有問題, 那這裡就有一個例子給你看.

要說誰是壞人, 也許真正的壞人, 是那些在之前那麼多時間, 都在行小惡的人, 在
敘利亞內戰之前的敘利亞是怎樣的? 有一堆人在坐政治牢, 一堆部落格客被拘捕,
你在網絡上寫點東西就會被查水表, facebook 在內戰爆發前被封了三年. 有些示
威抗議的人無端就失蹤, 然後就永遠消失了, 有學生塗鴉, 結果十五人被發現時已
被火化了. 至於貪污腐敗司法不公甚麼的, 就是家常便飯了.

這些東西, 相信並不可能全部是阿薩德親自下令的, 應該不少是他底下的軍警, 政
府人員, 或者各部門, 為了行事方便或者維穩, 權宜做的事情. 又或者只是貪圖一
些小利益, 小方便, 或者只是享受鎮壓異見者的樂趣, 在長達四十五年的統治裡,
他們都可以選擇不這樣做, 選擇做回他們應有的事情, 選擇建立一個更正義與寬容
的社會, 他們擁有了權力這麼長的時間, 不過他們選擇了執行上頭的指示鎮壓作為
最高價值.

他們做的時候, 心裡大概是想著, 我打死這些搞亂社會的小朋友, 是為了維持社會
的和平與穩定, 而這些亂民是該死的, 他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心裡大概覺得自己
是維穩而不是致亂. 去到今天他們還在生的話, 他們還是認為所有問題都在於當初
被打死的人, 他們不塗鴉乖乖讀書不就沒事了嗎?

去到今天, 他們可能也認為自己沒錯, 都是上頭授權的, 自己只是執行, 是個不偷
不搶, 安份守己的公務員. 很遺憾的, 如果真的要說壞人, 這些可以選擇不把事情
做成這樣的人, 那些軍警, 官僚, 可能比較像是「壞人」, 因為當他們可以選擇時
, 他們沒有做好的選擇, 沒有把公義藏在心裡, 最終製造了一個誰都沒有甚麼選擇
的世界.

然後你要怎解決呢? 那就只剩下殺戳了. 臺灣常說到自己像悲慘世界一樣, 但很可
能在歷史中做了某些正確的選擇, 平平安安到了今天, 我們永遠不知道, 當初臺灣
如果不這樣選的話, 另一個可能性是甚麼... 正如敘利亞也不知道, 他們不鎮壓的
話另一個可能性是甚麼.